——何必讓自己……這般委屈。
但舊的眼淚剛剛抹掉,新的淚水便重新落了下來。
謝鏡泊只能抬手將人面對面抱著坐在他腿間,一刻不停地和他說著話。
「別哭了師兄,頭疼剛好一些,一會兒吹了風,又要難受了。」
「是我的錯,我答應師兄,就算哪天真的忘了……我也一定會找到你的。」
謝鏡泊心慌意亂,下巴抵在燕紓滾燙的脖頸間,小聲一下下哄著。
「無論你落到哪裡,我都會把你接住。」
意識混亂的人似有所感般,抽氣的聲音弱了下去,筋疲力盡地枕在謝鏡泊肩頭。
下一秒,他眼皮間忽然一暖。
小心翼翼的溫熱觸感從眼尾襲來,冰涼的淚珠被舌尖輕輕舔舐殆盡。
燕紓身子倏然一震,渙散的意識有了一瞬清明。
「別哭了,師兄。」
燭淚在青銅燈台上凝成一串串紅珠,月光透過茜紗窗漏下銀霜。
燕紓聽著謝鏡泊顫聲開口。
「你哭的……我好難過。」
·
晨光透過雕花窗欞灑落,細碎金芒在青磚地上織就斑駁光影。銅爐餘燼散著淡淡沉香,紗帳被晨風撩起一角,露出床上沉沉依偎的兩個人。
謝鏡泊不知燕紓是何時完全睡了過去。
也不記得原本哄人般落在眼尾的吻,是怎麼不知不覺落到了燕紓淺淡的唇上。
但他記得每次懷裡人睡不安穩,掙扎著仿佛要驚醒時,他總能用這個方式一點點讓人和緩下來。
懷裡的人哭的太急,即便入睡許久,也在無意識地倒著氣,虛弱的仿佛輕輕一碰便要碎了,卻是一個吻便能哄好。
謝鏡泊心中軟成一灘水,無奈又無措。
他後來不知何時迷迷糊糊也睡了過去,不知過了多久,聽到旁邊似乎又有些微的響動傳來。
謝鏡泊昨晚近乎守了人一夜,前天又驚慌失措地把人從雨中抱了回來,此時意識也恍恍惚惚,沒有很快清醒。
他聽著旁邊的響動,只以為燕紓又難受了,下意識偏過頭,循著昨晚的方式摩挲著去尋燕紓的唇,下一秒忽然感覺身前一股大力傳來。
「砰」的一聲悶響,謝鏡泊重心一瞬不穩,好險不險抓住旁邊的床欄,才沒有直接從床上落下去。
他瞬間驚醒,下意識匆忙抬起頭,瞳孔卻瞬間緊縮。
身旁的人不知何時已撐起身,雪色長髮從身後垂落,骨節分明的手指死死攥著錦被,指尖因為用力一瞬青白。
他臉色鐵青,身子細微的發著抖,不知是氣的還是怎樣,咬牙望著他,半晌眯了眯眼。
「謝宗主方才在……做什麼?」
謝鏡泊周身瞬息冷了下來。
燕紓醒了。
他心中難得有些慌亂,沉默地慢慢坐起身,還未想好說什麼,忽然聽房門口「吱呀」一響,有什麼細微的動靜隱隱傳來。
似乎有什麼毛茸茸的東西遲疑探出頭,對上床上兩人的目光,身子一顫,瞬息慌不擇路地想要跑,卻忽然聽到身後一聲冷笑傳來。
「樾為之,回來。」
第80章
已經半個身子躥出門的「毛團」身形一僵。
他有心想要直接跑掉, 但聽著身後壓抑的嗆咳聲傳來,樾為之咬了咬牙,身形到底重新一變,化作一襲紅衣, 咬牙一步步走了進去。
「你睡醒了, 感覺如何小紓?」他強笑著開口, 縮在袖口間的手指卻不自覺收緊。
身著紅衣的人強裝鎮定地一步步走到床邊, 燕紓神情沒有什麼變化, 站在床後的謝鏡泊反而愣了一下, 神情間閃過一絲古怪。
——他明明記得方才,有什麼毛茸茸的東西從門口那處一閃而過……
門口一聲細微的「喵嗚」聲忽然傳來, 一團胖乎乎的白色毛球顛顛地從房門口跑了進來,熟練地直接躍上床團在燕紓手邊, 齜牙咧嘴地衝著謝鏡泊宣誓著主權。
謝鏡泊怔了怔,一時疑心自己方才看錯了,猶豫了一下,到底將心底的疑惑慢慢壓了下去。
樾為之則顧不得那許多。
床上的人沒有說話,只半攬著衣襟斜斜靠在塌上,垂眼悠悠望著他。
樾為之也心知這次是自己做錯了, 心中難掩莫名的心虛。
「你別生氣,小紓,你身子剛好些,再生氣又該難受了。」
他見燕紓不答, 只得一步步繼續走到床邊,小心翼翼坐在腳踏上,仰頭緩聲開口望著他:「還有哪裡不舒服嗎,小紓?」
面前的人懶懶靠在床頭, 氣色看起來比前兩日好多了。
慘白的臉色難得有了幾分血色,甚至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因為謝鏡泊在的緣故,連唇色也紅潤起來,甚至莫名有些……發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