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玉將手中的黑色湯藥遞給姚戚香,道:「娘子,這是溫經湯。」
姚戚香看著那黑黢黢的湯藥便忍不住皺眉,這一定是苦的吧?
不過她什麼也沒說,拿過碗就仰頭一飲而盡,等要入口了她才發覺一點也不苦,有一股微辣的姜味,還有一點點甜絲絲的棗味。
茗玉笑道:「公子特吩咐加了許多紅棗進去,這藥不苦的。」
姚戚香不好意思地把碗放了回去,不知道怎麼了,她覺得自己臉上燒得厲害。
茗玉拿著藥碗出去了,只剩下姚戚香與孟扶危兩個人坐著,姚戚香覺得有些尷尬,便主動道:「我覺得好多了,睡吧。」
「很快她們要來換你熱敷的袋子,要換過三巡才可。」孟扶危就坐在床邊,沒有要動的意思。
「……這麼多回?」姚戚香道,其實她覺得剛剛那碗藥喝下去,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立刻就覺得好多了。
「嗯,如若不然,等你來了月信還會疼。」
姚戚香不知他竟想得如此長遠,她順著話題問:「你……很懂這些?你會醫理?」
「不會,之前專找人學的。」孟扶危解釋,頓了頓,他許是覺得這樣說不妥,又補充,「成親前。」
不知是不是因為那藥的緣故,姚戚香喉間發澀,成親前學的,那不就是為了她學的了。
這件事,自然而然與茗玉告訴她的落地燈一事重疊在一起。
「……孟扶危,我們的婚事倉促,你……我們成親以來,你有後悔過嗎?」姚戚香小聲問。
「後悔什麼?」他側身看著她。
「自然是後悔成親,後悔娶我呀!後悔當初沒有拒絕婆母給你安排的這樣一樁……」
「我不後悔。」他道。
姚戚香話都沒有說完,就聽見他這樣肯定的答覆,她怔了怔,流連著的目光不知要落到何處。
孟扶危說他不後悔,他是沒理由騙她的,他孟扶危是什麼人,何必要騙她這樣的人呢……
這時,女使進門給姚戚香換了新的熱敷袋,姚戚香抱在肚子上,已經覺得腹痛好多了。
她坐在孟扶危身後,不知要說些什麼,可她心口卻也像是被貼上一個熱敷袋子,燙燙的。
這些年,她生病從來都是一個人熬的,老天眷顧,沒給她生過什麼大病,但每到冬日里少說都要病上一回的,她那間屋子裡太冷了。
這是她第一次不舒服時被人守著,還被這麼些人伺候著,舒舒服服坐在床上。
「孟扶危。」姚戚香喊他的名字,等孟扶危再度側過身來時,她便近前,飛快地在他臉上親了一下。
親完之後,連她自己也覺得荒謬,雙頰立時滾燙,一溜煙鑽進被子裡去了。
唯有還坐著的孟扶危,愣了一下,隨後慢慢抿緊了唇。
第48章 夫君,我還是肚子疼
孟元德是半夜被人帶走的, 陣仗不小,殿前司的人前腳圍了孟府,後腳就把孟元德從府中拖了出去, 說是要詳細調查, 等姚戚香聽到消息趕往雲棲堂時,二房和三房那邊也即刻就到了。
「這是怎麼回事?」孫月瑤有些慌了,她哪裡見過什麼謀逆, 「發生什麼事了?」
底下人道:「說是二公子涉嫌謀逆, 殿前司的把人帶走了,那些人就像知道二公子在哪個院裡似的,進來二話不少就往地方奔,攔都攔不住。」
姚戚香站在一旁默默去瞧屋裡的常秋蘭, 如此大事, 饒是常秋蘭平日裡端得再穩,此刻面上也顯露出慌張來,忙道:「平日裡伺候元德的是哪幾個?還不快過來陳情!」
「主母,這些日子二公子身邊都是南湖跟著的,可南湖不知道去哪兒了,晚上出去了一趟, 到現在也沒回來。」
說話期間, 姚戚香一直注意看著這幾人的右手手臂,這是夏日, 府上做活的小廝都會把袖子挽上去一半,她細看了一陣, 並沒有在上面看到手臂帶著黑痣的。
那也就是說,那日隨同孟元德去劫鄧卓與黃琬的,就是這個南湖了。
她本打算趁今日混亂找出目睹了黃琬被輕薄的小廝, 沒想到這個小廝竟然率先不見了,這叫姚戚香有些不安。
府上無一人知曉孟元德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怎麼突然跟謀逆扯上了關系,故而也就不知道對策,只能面面相覷地互相看著。
這時,李嘉榮道:「孟檀,你怎麼了?額頭上怎麼出了這麼多汗。」
眾人循聲望了過去,只見孟檀匆匆用袖子擦了一把,道:「我跑過來的,這會兒熱著了。」
李嘉榮瞥了眼他用來擦汗的袖子,道:「你身上不是有手帕嗎,這麼不講究。」
又等了幾刻,常秋蘭明顯坐不住了,忍不住對孟祁柏道:「那殿前司裡面是什麼地方,不是審訊犯人的嗎?元德去了會不會被嚴刑拷打,屈打成招啊?」
孟祁柏哪裡知道,他又沒進過,不過,他卻是下意識將目光投向一直沉默的孟扶危,道:「你弟弟被抓了,你就一點也不擔心?瞧你這副四平八穩的樣子,這要是別人家哥哥,早就東奔西跑為弟弟打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