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她說話有點黏糊的腔調,徐離陵便知她醉了。扶住她的腰背,「不喜歡喝酒。」
鶯然倚向他:「為什麼不喜歡。」
徐離陵不答。
鶯然仰起臉追問:「你以前不是挺喜歡酒的嗎?」
徐離陵眼眸含笑,仍不語。
他在她面前鮮少飲酒,便是他們成親,因她不喜酒,他倆也是以茶代酒交杯。
按理說,她不該知道他喜歡酒。
想起這點,鶯然憨笑又自得,仿佛和他說秘密般小聲道:「我在仙人墓里看到的。」
大花在她身後坐著,一臉無語。
她真是醉了。
小黃疑惑:仙人墓還提到徐離陵這個魔頭了?
徐離陵看著她笑,仿佛等著看她還能說出什麼來。
鶯然也真就嘴上沒把門,完全趴在他懷裡碎碎念:「你怎麼不說話?酒一點都不好喝,你以前為什麼會喜歡喝酒?我看遊記上說,你酒後盡興會吟詩,我爹有時也這樣……你們讀書人是不是都喜歡這樣?對了……遊記……」
她還要繼續說,大花偷偷提醒她:「別說了。」
她一揮手:「別吵。」
席間中無隱村人都安靜下來,望向她。
鶯然紅著臉:「不好意思,不是說你們。」
徐離陵:「那你在說誰?」
大花把臉埋在地面,想把自己藏起來。
卻聽鶯然疑惑地「嗯」了一聲,反問:「我說誰?」
然後她四下望望,「我好像幻聽了……」
她瞥見無隱村人圍著篝火在跳祭月舞,注意力又轉移到無隱村人身上。撐著徐離陵的肩膀站起來,要去加入他們。
徐離陵扶她站起身,見她走得還算穩,便沒攔她,隨她去了。
這些天她心裡藏了太多事,也確實該發泄一下。
鶯然不會跳祭月之舞,笨拙地跟隨著無隱村人圍著篝火轉。
跟在她身後的,是一個無隱村小姑娘。她有些羞澀地拍拍鶯然的肩膀,示意她跟著自己學。
鶯然便跟著她一步一步地跳。
在無隱村人獨有語言的吟唱中,她逐漸跟上他們的腳步,笑得眉眼彎彎。
鶯然隱隱間,仿佛感受到了無隱村人所說的月之靈。
那並非是人以為的交流,而是月華溫柔地灑落在她身上,為她披上一層雪紗。
月靈伴隨著輕柔夜風,宛若母親的手,慈愛地拂過她的面龐、拂過夭折的孩子們,將他們擁入天地的懷抱。
那是天地母親對眾生的愛護與溫柔。
鶯然透過篝火,望向坐在席間的徐離陵。
他也在望著她,臉上仍是淡然的表情,瞳眸卻如一片深海,只倒映著她的身影,溫和而平靜。
鶯然仰頭望月,繡著無隱村盤花的裙擺輕輕盪。
無隱村人閉上眼,以他們的語言向月禱告。
鶯然亦閉上眼,在心中向月禱告:
溫柔的天地母親啊,請對懷真好一些吧。
……
無隱村人不知疲倦,歡快地跳著。
似乎夜是他們的主場。
但鶯然實在累了,她坐回徐離陵身邊,拿起桌上的杯子一口飲盡。
口中有槐花味,是徐離陵沒喝的無隱酒。
酒這種東西很奇怪,鶯然不喝會覺得討厭,喝醉了雖然仍不喜歡,但再喝一口也不覺得有什麼。
但鶯然本來醒了一點的酒意更濃了,她犯起困來,倚在徐離陵身上閉上眼。
徐離陵問:「想睡覺?」
鶯然點點頭。
夜風微冷,在這兒睡會著涼。
徐離陵背起她,同喜伯打了聲招呼,拎上小包袱離開。
逐漸遠離村尾的篝火會,鶯然耳邊安靜下來,反倒不適應。
睜開眼環顧四周,看見背自己的是徐離陵,又安心地抱住他的脖頸,「懷真……」
「嗯?」
「遊記……」
「嗯。」
「你知道嗎?」
「嗯。」
鶯然有點驚訝:「你知道?仙人墓是你的墓,你知道?」
徐離陵:「嗯。」
小黃跟在他們身後,聞言呆愣在原地:什麼?!它守的墓是徐離陵的墓?!
大花路過它身邊,鄙夷地「嘁」了一聲:傻狗。
鶯然見他知道,委屈起來:「我只看了個總記,還沒看其他的,你就開門進來了……你是不是故意的?」
徐離陵:「嗯。」
鶯然瞪他:「你真是故意的?」
徐離陵:「有什麼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