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試圖戴罪立功,不成為地上的紅點點。
四人表情嚴肅。
要說他們雖年紀尚小,但也算是見識過諸多妖魔殺人的血腥場面了。
從沒有一次,像這次這般,平靜之中,陰森得讓他們額冒冷汗。
陳訓瞪關熠:你不是說不用怕你妹夫的嗎!
關熠:那我也沒見過他這一手啊……
四人皆沉默。
平三通在顫抖中,竭力保持鎮定:「你是拔獄谷主,還是迦藍殿主?」
徐離陵信步向他走近:「你猜?」
平三通想逃,可是身子卻像被無形之力定住,連動也動彈不得。
此等力量,非下界所能有。
任是岳朝秋與玉虛風合力,也絕做不到!
他臉色煞白,大腦飛速運轉,試圖報出姓名,以利益先穩住對方:「我乃北境荒原人盡皆知的無冕之王,平——」
話沒說完,一隻修長如玉的手罩住了他的面門。
這一刻,平三通覺得自己就像一個嬰孩,全然由眼前人掌控。
他雲淡風輕道:「哦,我記住了。」
輕輕一捏。
透過他的指縫,平三通看見他右眼一瞬間翻湧出冰冷的黑紅。
平三通悚然一驚,腦中只剩二字:
聖魔。
旋即他身魂皆化雲煙,徹底消散天地。
關熠四人呆呆地坐在地上,仰望著面前的徐離陵。
徐離陵掃他們一眼,眼神平靜得叫人發慌。卻是並未多言,掠過他們去為鶯然解繩。
便聽鶯然關切道:「你沒事?」
徐離陵:「沒事。」
他解了她身上的繩,她先撲上來抓著他的衣襟檢查一番,確定他身上沒半點傷,方安了心。
又小臉一皺依偎進他懷裡,向他傾訴起委屈。
徐離陵將她打橫抱起,安慰地拍撫了兩下她的肩,轉身穿過屍橫遍野的草原。
鶯然依偎他懷裡,被他的袖擺漫不經意地遮著臉、擋著視線。
她和他說著話,也不去看他袖外的世界,只在他懷裡凝望他。
穿過這片血腥難散的草原,在開滿百靈花的高坡上,有一匹白馬正在吃草。
那是他們的飛駒。
徐離陵將她安置在飛駒上,翻身上馬環護她身側,帶她縱馬而起。
平三通死後,術法一解,大花和小黃立刻自個兒掙脫了繩索,倉惶追上,跳上馬屁股。
關熠四人坐在原地,望著滿地殘骸,心有餘悸。
皆不敢久留,忍傷啟程。
*
鶯然依偎在徐離陵懷裡,還在碎碎念。
徐離陵耐心地應著她,揉揉她的心口:「他們保護不好你。」
鶯然一時沒反應過來,「嗯?」了聲。而後笑起來:「是,這世間,唯有懷真能保護好我。」
徐離陵低頭,用下巴蹭了蹭她。
鶯然被蹭得咯咯笑。方才的懼怕,早就拋之腦後,一心與徐離陵說笑。
飛駒在一座雲晶神宮大殿前落下時,她才反應過來,訝然:「這就到啦。」
徐離陵:「嗯。」
他摟住她的腰,抱她下飛駒。
在馬屁·股上的大花與小黃,看了這一路走來的風景,都神情悚然,耳朵不由自主往後壓著——
自三里外起,目之所及,魔氛浸土若沼,滿地腐骨與屍骸。
但它們都清楚,那不是真正的腐骨,而是受到魔氣侵蝕的新鮮血肉。
徐離陵開道,到底遇到了怎樣的殺陣殺招,又殺了多少人多少獸?
平三通那幾個人在這滿地顯化出仙神之氣的屍骨之間,都顯得不夠看了。
難怪他不帶鶯然開路。
「大花,小黃?」
它倆趴在馬屁股上遲遲不回神,鶯然喚了它們一聲。
大花與小黃聞聲立刻乖巧地跳下飛駒,靜等吩咐。
鶯然擺擺手,招呼他們跟上入殿。
它們正要邁步。
徐離陵:「殿中情形複雜,它們不便入內。」
它們抬起的小腳懸住。
徐離陵話雖如此,但它們到底入不入內還得聽鶯然的。
鶯然沉吟須臾:「那你們就留在這兒吧。」
它們的腳才放下,退回原地,乖乖守著。
鶯然道聲「辛苦你們啦」,與徐離陵並肩進入神宮大殿。
鶯然原想著,這地方必定殺機重重。警惕地進入,竟發現,殿中已無任何陣法。
滿地傾頹碎石與倒塌的獸柱、石縫間露出的冰晶色地面,也沾滿了灰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