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此時,杏兒僵住了身形。
「怎麼辦……」她悄聲對籃中的兔團說,「將軍的白虎就趴在那裡呢。」
只見白虎懶洋洋地趴在門邊,尾巴一甩一甩的,用前爪扒拉門房的腿,向他討酒喝。
門房與白虎相熟,便給白虎倒了碗酒:「看在今日將軍大婚的份上,就讓你這饞蟲也多喝幾碗喜酒,不過這是最後一碗了,不能再多喝了,否則將軍聞到你一身酒味,一定不會輕饒你。」
白虎「嗷嗚」一聲,表示自己知道了,門房拍拍虎頭,抬眼就看到杏兒:「喲,杏兒姑娘,這是要出去啊?」
「是呀。」杏兒鎮定下來,笑盈盈地說,「我要去為龐夫人送籃花,她最喜歡咱們府的花了。」
她輕輕地用手掌搭著花籃,希望花香能夠遮蓋兔團身上的妖氣,兔團心知不妙,用極輕地聲音對杏兒說:「換個門走。」
於是杏兒又說:「不過我忽而想起我忘了帶夫人最喜歡的素白台閣,我再回去取一趟。」
門房不疑有他,笑著說道:「快去吧。」
杏兒轉身離開,剛巧一陣微風吹過,自她身邊經過吹向白虎,白虎懶懶地嗅了嗅味道,突然猛地站起身來,朝著杏兒走了過去。
「照影,你去哪兒?」
門房不明所以地叫了白虎一聲,杏兒回頭一看,知道白虎發現兔團了,立刻拔腿就跑,白虎咆哮一聲,也跟著奔跑起來,如同白色流星般朝著杏兒撞了過去!
杏兒一路狂奔,專門朝著人多的地方跑,希望護衛可以攔下白虎,但白虎一路橫衝直撞,尋常的護院完全攔不下它,瞬間就被它撞得人仰馬翻。
若不是白虎喝了不少酒,腳步有些踉蹌,杏兒早就被它追上了,兔團在花籃里劇烈顛簸,都快被顛吐了,成了一團可憐的兔餅,再加上他個頭太嬌小了,這會連籃子都爬不出去。
杏兒仗著身形矮小,靈活地穿過假山和樓閣,即將混入喜宴中,白虎無論如何也不敢擾亂喜宴,卻又不甘心放跑兔團,於是張口吐出一道閃電,正中杏兒腳下的石磚。
「嘭」的一聲,石磚碎裂,杏兒猝不及防地被翹起的邊緣絆倒了。
她懷中的花籃倏地飛了出去,花枝漫天散落,其中夾雜著一隻暈暈乎乎的兔團。
白虎衝過去就要叼住兔團,但在它靠近之前,一柄拂塵忽地掃過它的腦袋,力道看似輕若鴻毛,卻將白虎推出數丈之外,健壯的虎軀重重地仰倒下去,發出可憐的哀嚎。
兔團感覺到自己落入到溫暖的懷抱中,同時聞到了清淡的焚香味。
他迷迷糊糊地抬起小腦袋,接住他的人也剛好看向他,低垂著眉眼,與他四目相對。
這是個年輕男人,手持拂塵,一身素白道袍,頭戴烏木簪,是雲月觀的道士。
他的五官並不算多麼驚艷,只是清秀的好看,但他的雙眼非常特別,目光如同藏著海霧,似垂憐,似悱惻,散發著悲天憫人的氣息,教人過目難忘。
當年輕道士出現在喜宴之上,所有賓客都吃了一驚,紛紛起身行禮,慶國公與夫人更是前來親迎:「我等竟不知玄陽道長大駕光臨,不曾出府相迎,還望道長恕罪。」
在場之人無一不是貴戚權門,卻都對年輕道士尊敬有加,可見其身份非比尋常。
「諸位善士不必多禮。」
玄陽微微一笑,不動聲色地將兔團藏入大袖中,與眾人寒暄起來。
通過他們的交談,兔團得知這個名叫「玄陽」的年輕道士竟是謝殊座下的大弟子。
謝殊長年閉關,甚少理會俗務,雲月觀和宮中的事務都是由玄陽代為打理,地位非常崇高,何況除去這層身份,玄陽本身也是道法高深的道士,也難怪這些皇親國戚都對他如此畢恭畢敬。
玄陽這次是專程來送抱歲丹的,原本送丹這等小事當然不用他親自前來,他的拜訪是代表了雲月觀對衛淮的禮遇和尊重。
這下可糟了!
兔團如遭雷擊,完全顧不上會被人發現,拼了命地想要從玄陽的袖子裡逃出去。
被衛淮囚禁只是失去自由而已,可一旦落入玄陽這樣的道士手裡,他還能有命在嗎?!
他在袖子裡上躥下跳,可玄陽明顯施過袖裡乾坤的法術,兔團四處流竄都看不到絲毫光亮,甚至也碰不到玄陽的手臂。
忽然,兔團聽到了衛淮的聲音,他也過來和玄陽交談了,於是急忙喊道:「七郎救我,我在玄陽的袖子裡!」
可他的聲音根本傳不出去,只聽見衛淮笑著對玄陽說:「好,丹藥的用法我已經記住了,多謝玄陽道長專程為我送藥。」
「大將軍不必客氣。」玄陽說,「倒是還望將軍莫怪我一時失禮,方才出手管教照影也是情非得已。」
衛淮道:「哪裡話,你還是揍得輕了,明天我非要親手扒了這畜牲的皮不可。」
「嗷嗚……」
站不起來的白虎委屈地縮成一團,被幾個諸懷衛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