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陛下。」衛淮深深拜謝。
「命太醫署前來問診。」賀蘭寂伸出手,由魘魔扶起,緩緩從座位上起身,「衛淮杖五十,半月內不得踏出國公府半步。」
衛淮神色絲毫不變:「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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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萬眾矚目的盛大婚禮就這樣草草地結束了。
自這天之後,國公府大門緊閉,嚴禁任何人出入,衛淮受杖刑後便按照賀蘭寂的旨意閉門思過,沒有再去上朝。
太醫署的人倒是來了幾趟,只不過是給衛淮和慶國公看傷看病,至於「突發惡疾」的新娘,雙方都默契地沒有提起,任誰都知道那就是衛淮的託辭而已。
京中漸漸傳開了流言,大將軍的新娘之所以沒有出現在婚宴上,並不是因為染病,而是他逃走了,或是被妖魔吃了,再不就是被衛淮殺了,說什麼的都有。
而最糟糕的還不僅僅是流言蜚語。
衛淮身為戰無不勝的大將軍,在百姓的心中地位崇高,但憎恨他的政敵也不在少數。
以往他深受天子信任,這些人不敢向賀蘭寂進讒言,可這回賀蘭寂重罰了衛淮,他們認為時機已到,便瘋狂地在朝堂上攻訐衛淮,一時間,彈劾的奏書如雪花般飄到了御案上。
國公府。
慶國公受了刺激,大病數日,方才慢慢好轉。
好不容易才能起身,他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別的,而是拖著沉重的病軀將衛淮押到祠堂,讓他跪在祖宗的牌位前,用盡全身的力氣,重重地抽了衛淮十幾鞭。
衛淮前幾日才受了五十杖刑,儘管其體魄之強健遠非常人可比,此時也仍然傷勢未愈,脊背遍布皮開肉綻的傷疤,這十幾鞭下來,他後背的皮肉幾乎已經爛掉了,鮮血流了滿地,整座祠堂都瀰漫著濃郁的血腥氣。
「大伯伯,求您別打了,七哥哥真的受不住了!」
衛淮三歲的小表妹哭著抱住慶國公的腿,除了她之外,祠堂外還跪了滿地人,都是來為衛淮求情的族人。
慶國公抱起小姑娘,讓侍女帶她回去,疾聲厲色地對堂外的族人說:「我知道,你們為這孽障求情,是因為你們顧念親情,不忍看他遭受責罰。」
「可他呢,他為了他的一己私慾,懇請陛下推遲婚禮,當時他可曾為你們考慮過分毫,有沒有想過他會連累全族的性命?!」
他的餘音迴蕩在寬闊的祠堂中,而祠堂之外,所有人皆沉默無言。
慶國公喘著粗氣,平復著呼吸,用帶血的鞭子指著衛淮。
「孽障,我問你,你知錯嗎?」
「就是因為你執意要和那個鄉野的粗鄙俗子成婚,才讓慶國公府名聲掃地,成了全上京的笑話!你對得起衛家的列祖列宗、對得起你的族人嗎?」
「早知道你會惹出這樣的禍事,當初就根本不該救你,你死在那妖魔的腹中才是——」
「夫君!」
始終緘默不語的國公夫人驀地打斷了慶國公,微紅的雙眸中迸出冷芒,含淚說道:「你不能這樣說七郎。」
「你不能。」
「……」慶國公自知失言,懊惱地將鞭子扔到衛淮身上,「你今晚就跪在這裡好好反省,想想自己都做了什麼好事!」
「過段時日,你去稟告陛下,就說綺雪已經病死了,讓你娘為你另說一門婚事。不過你別指望能說到什麼好人家,新娘一進門就死了,你的名聲也臭了,誰還願意嫁給你做續弦?」
衛淮失血過多,雙唇和面色慘白如紙,聞言卻笑了一聲,像是聽到了什麼荒唐的笑話。
「要我娶別人?不可能。」
他說:「我娶的是綺雪,今生今世就只認他一個。他要是死了,我決不會獨活,如果他另嫁他人,我就先殺了他,再跟他一起死,和他做一對九泉之下的夫妻。」
慶國公被他氣得臉色鐵青,重新舉起鞭子,重重地抽在衛淮綻開的皮肉上:「你要娶誰?我問你,你要娶誰!」
血花飛濺,鞭上的倒刺刮下肉沫,衛淮因劇痛皺起眉頭,一字一頓地開口:「我要娶綺雪。」
「啪!」
又是一道鞭聲落下,汩汩鮮血順著衛淮的手臂流淌下來,染紅了他手中緊握的金腳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