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就是處理政務上的文書,忙完這些,姬玉衡將書信和文書都交給貼身護衛,由他將書信寄出,這才長舒了口氣,推開窗戶,讓新鮮的冷氣湧入房間。
窗外的雨已經停了,但雨水仍未乾透,順著黑色的屋檐掉落下來。
姬玉衡站在窗邊,望著連成線的雨珠,不知不覺地出神了,只要稍微清閒下來,他的腦海中就會不自覺地浮現出一道倩影。
如果小兔子也在上京,應當會和他見到同一片春雨吧?
一想到對方,姬玉衡心尖微顫,羞澀地紅了耳朵。他轉身來到床榻前,從下面拉出上鎖的黃銅箱籠,將鎖打開,小心地取出箱中的妝奩,打開後露出一隻美麗的翡翠玉鐲。
這隻玉鐲是他外祖母長公主心愛的寶物,當年他的母親寶華郡主成婚時,外祖母將玉鐲贈給母親,母親在他剛剛及冠時又將玉鐲傳給了他,要他送給心儀之人。
現在,他將這隻玉鐲帶到上京了。
只可惜恐怕很難送出去……
姬玉衡輕聲嘆了口氣,重新收起妝奩,輕柔地將箱籠推了回去。
他才放好箱籠,一隻狸花貓輕靈地從打開的窗戶跳了進來,沾滿濕泥的四爪踩上書案,留下了兩排小小的梅花印。
狸花貓正是姬玉衡府中飼養的貓,這次姬玉衡入京,他跟隨著一同入京,方便打探消息。
當然,在入京的時候,身為妖族的狸花貓也在雲月觀的道士那裡做了登記,右前爪被拴上了一條布帶,作為妖寵的標記。
狸花貓很不喜歡這東西的束縛感,卻又不敢弄下去,所以總是甩著右前爪,於是又在乾淨的地面上甩出了幾個泥點子。
姬玉衡無奈地笑了笑,喚來僕從將房間重新打掃乾淨,他自己取了手帕,給狸花貓擦淨皮毛和四爪:「雨天泥濘濕滑,你明明不喜歡水,卻還要出去玩嗎?」
「什麼叫玩?」
狸花貓不滿地甩了甩尾巴:「我明明是出去打探消息了,想不想知道我打聽到了什麼?」
「我很想知道你打聽到了什麼。」姬玉衡莞爾,很給面子地滿足了他想賣關子的小心思。
狸花貓斜眼看他:「是小兔妖的消息。」
姬玉衡:「你找到他了?」
狸花貓:「想知道嗎?」
「……」姬玉衡的臉瞬間紅了,完全沒了再次配合狸花貓的心思,微微移開視線,羞於開口。
「不想知道?那我走啦。」
「……想。」姬玉衡倉促地攔住他,被他逼得不得不開口,「我想知道。」
他的性情向來溫柔穩重,很少會在人前露出窘迫之色,可每當提起小兔妖,他卻總是表現得非常害羞,狸花貓覺得特別好玩。
「那你聽好了。」狸花貓驕傲地挺起胸膛,「經過我多方打聽,你的小兔妖確實就是衛淮大將軍帶回上京的美人,他的名字叫阿雪。」
「阿雪……雪公子。」姬玉衡輕輕地說,「很好聽的名字。」
「是呀,他是白兔嘛,叫『阿雪』很合適。」
狸花貓應了一句,講述起他是如何打聽到消息的:「多虧你已經猜到他是衛將軍的美人了,所以我一下子就打聽到了。」
之前為了方便狸花貓打聽消息,姬玉衡專門畫了一副綺雪的小像,大小剛好讓狸花貓可以叼在口中四處跑動。
不過姬玉衡提出一個要求,就是狸花貓只能將小像展示給小妖怪們,而不能交給人類看,否則流傳出去,不僅會冒犯綺雪,也可能會給綺雪帶來不好的名聲。
狸花貓一直嚴格恪守這個要求,即便到上京也只是給小妖怪們看看,他以為免不得要打聽許久,誰知一到將軍府就問到了,一隻大白老虎將消息透露給了他。
「……那隻白虎是衛將軍的坐騎,它對阿雪也很熟悉,見到小像就認出了阿雪。」
「據它所言,將軍很寵愛阿雪,甚至要娶阿雪為妻,他們已經舉辦了婚禮。」
姬玉衡的心跳猛地停了一拍,然而在失望蔓延之前,狸花貓又很快地接上了一句:「但是婚禮沒成,阿雪逃婚了,早就不在將軍府了。」
「逃婚?」
姬玉衡愣了一下:「雪公子難道不喜歡衛將軍嗎?」
明明在那一夜,雪公子一直喚著「七郎」的名字,他以為雪公子應當很喜愛衛將軍。
「誰知道呢。」狸花貓說,「也許他的情郎另有其人吧,此『七郎』非彼『七郎』。」
雪公子既然會離開將軍府,就說明他應該不喜歡衛將軍。
姬玉衡心情複雜,不願承認自己竟然會感到一絲喜悅:「那麼雪公子如今人在何處?」
狸花貓尾巴一僵,圓圓的貓臉露出尷尬之色:「這個……這個我還沒打聽到,大白老虎也不知道阿雪去了哪裡,衛將軍已經把整座上京翻個底朝天了,也沒能找到阿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