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不願承認,可只要想到謝殊或許被他傷透了心, 以至於放棄了他們的姻緣,他心裡就很不舒服。
其實他不想鬧得這麼不愉快的……可這回真的怪不得他,要怪只能怪謝殊脾氣太硬,他向他服個軟能怎麼樣?就好像會要了他半條命似的。
賀蘭寂見他怏怏不樂,立刻將他抱入懷中, 安撫著他的情緒:「很晚了,回去睡吧。」
「好……」
綺雪變成兔團,被賀蘭寂揣進了懷裡。因為徹夜的歡。好,他其實已經很累了,方才與謝殊爭執也只是強撐著,還沒回到寢殿就睡熟了。
賀蘭寂安頓好兔團,陪了他一會,確定他不會被吵醒,便靜悄悄地離開寢殿,在侍衛的引導下來到了湖邊。
謝殊的玉車一直停留在神祠門前,沒有駛動的跡象,賀蘭寂料想謝殊沒有離去,提前命朱厭衛尋找他的蹤跡,得知人在湖邊,便打算找謝殊談一談。
夜風吹過如鏡的湖面,泛起層層漣漪,謝殊長身玉立,佇立在湖邊,湖光與倒映的星光共同映入他的眼底,聽到身後的腳步,他並未回頭,只淡聲問道:「你怎麼不陪綺雪?」
「他睡了。」賀蘭寂緩步走到他身邊,「國師又為何留在此處?」
謝殊:「散心。」
「你希望圓圓過來找你?」賀蘭寂問。
謝殊沒說話。
賀蘭寂說:「圓圓不挽留你,但你可以找他,他不會不見你。你離去之後,圓圓很不開心,他沒有扔掉你們的婚書,而是收了起來,可見你在他心中的分量很重,他對你是有情的。」
謝殊的目光終於落在了賀蘭寂身上,冷淡地開口:「我不明白,你為何要替綺雪做說客?」
「我只希望圓圓快樂。」賀蘭寂說,「見他高興,我便高興,只是如此。」
「哪怕他朝秦暮楚、見異思遷,你也容得下?」謝殊冷冷地問,「你究竟愛不愛綺雪?」
「我當然愛他。」賀蘭寂平靜回答。
「你既然愛他,難道就不希望他專情於你,對你一心一意?」
謝殊說:「我不像你,我沒有容人之量,容不得他眼裡心裡被別人占據。倘若他對我有情,就必須只對我有情,否則我寧願不要他的情意。」
「可是你做得到嗎?」賀蘭寂目光幽深,與謝殊對視,「你當真能放下圓圓?」
謝殊久久無言,似是無法回答賀蘭寂的問題,賀蘭寂替他回答:「你做不到。」
「你應當希望我能放下。」
謝殊垂下眼眸,殺氣於周身浮現:「若我放不下綺雪,使他成為我的執念,或許我會殺光你們,抹去他的記憶,將他獨占。」
「我不是什麼無欲無求的修道之人,行事只為自己,我既說得出,便做得到。還請陛下切莫引動我心中的貪念,給我時日,也許我可以慢慢放下綺雪。」
賀蘭寂:「如果我不希望你放下圓圓呢?」
謝殊眉頭蹙起:「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賀蘭寂道:「我和國師不同,並不追求圓圓一心一意待我,我只希望圓圓一切都好。」
「我是凡人,壽元有限,唯恐在我百年之後,無人照拂圓圓。所以,既然國師對圓圓同樣有情,我便以『賀蘭寂』的身份請求你,在我死後,還望國師可以庇護圓圓,保佑他無憂無虞。」
他深深彎腰,向謝殊行拜禮,謝殊沒有迴避,就這樣看著賀蘭寂行禮,待他起身後才說:「你想把綺雪託付給我?」
「是。」賀蘭寂說。
「我憑什麼答應你?」謝殊問,「就憑我喜歡綺雪?也許等你死後,我早已放下我對綺雪的情意。」
賀蘭寂說:「如果情意無用,我願意奉上我所有的一切,換取國師對圓圓的庇佑。」
謝殊深深皺起眉頭:「你竟然願意為了綺雪做到這一步?只是因為你愛他?」
「是,我愛圓圓,所以我甘願為他付出一切。」
賀蘭寂淡淡一笑:「或許對國師而言,愛是獨占、是白璧無瑕,可對我來說,愛就是圓圓本身,如果沒有他,我的心中便沒有愛,所以我願意為他傾其所有,他就是我的一切。」
「我愛圓圓,勝過愛我自己。」
「……」
聽完他的一席話,謝殊的神色發生了些許變化。
他定定看著賀蘭寂片刻,而後背轉過身,靜靜地眺望著夜空之下的月華和水色。
許久,他開口道:「我不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