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遲說:「只要我想,我總有出來的辦法。我現在就帶你走。」
「你胡說八道什麼,我不走,快放我下來!」
兔團生氣地啃著桑遲的手指,想讓他吃痛放手,但他本能地不想咬痛桑遲,結果就是啃了半天,桑遲的手指連層油皮都沒破。
感受著手指上傳來酥酥麻麻的癢意,桑遲忍不住笑了,騰出一根手指揉了揉兔團的腦袋:「別鬧了,你看天上,有人來接你了。」
兔團聞言抬頭,注意到遙遠的天邊,有一群銀龍在天際翱翔。
數萬隻鳥族妖魔聚集起來,如黑壓壓的蝗蟲群,從四面八方將銀龍包圍起來,與其纏鬥,但它們根本不是銀龍的對手,不過片刻,就被銀龍殺得片甲不留,成片地從天際墜落。
鮮血飛濺,如傾盆的血雨,兔團的瞳孔驟然緊縮,隨即被桑遲抬手遮擋了視線。
「他們……」兔團的身子輕輕顫抖著,聲音中浮現慌亂,「他們全都來了?」
這是他最不願意看到的事,結果還是這麼發生了。銀龍出現在這裡,就意味著謝殊來了,他們知道他還活著,並準備帶他回去。
心裡不慌是不可能的,兔團不敢去想賀蘭寂會有多傷心,謝殊會有多憤怒,他實在害怕看到他們因他而心碎的樣子,以至於他的第一反應是想躲起來,不被他們發現。
但很快,強烈的思念和擔憂戰勝了這份驚惶,這一刻,兔團很想飛奔下山,遙遙地看他們一眼,只要一眼就夠了,他就會滿足了。
他當然不會跟他們走,不過得知他們真的來找他了,兔團心裡感動得要命,伸出爪爪擦了擦眼睛,囁嚅道:「他們真不該來的……」
「我帶你下山見他們,送你們一起離開。」桑遲說,「這樣你就不用擔心聖君會對他們不利,他找不到你們的。」
兔團根本不相信桑遲有這麼大的神通,正要調動神力從他掌心裡掙脫出來,桑遲卻先一步放開了他,從儲物袋裡取出了一面等人高的古鏡。
「我從雲月觀里把它偷出來了,你們就用它逃走。」
桑遲看著呆住的兔團,突然笑了一下:「怎麼樣,這下你該信我了吧?就算是聖君的力量,也無法穿透這面古鏡,否則他當初早就從鏡子裡找到你了。」
「你、你……」
兔團舌頭打結,吃驚得說不出話來。
不過他知道桑遲說得對,當初他和謝殊掉入古鏡足足一個多月,雖然他有點記不清自己是怎麼回來的了,但肯定不是憑藉聖君的力量,聖君的力量無法穿過這面鏡子。
如果他和陛下他們通過這面古鏡回到過去,聖君應該是追不上他們的……
一瞬間,兔團不禁怦然心動,但下一刻,這一絲心動就煙消雲散了。
因為他不敢賭,倘若聖君的聖君無法穿透鏡子,那維持陛下生機的神力會不會同樣消散?沒了那股神力加持,陛下很快就會油盡燈枯而亡。
何況大荔山還有他那麼多朋友,他一走了之倒是輕鬆,可他們怎麼辦,誰也不能保證聖君不會降罪於他們。
兔團的目光黯淡下去,對桑遲說:「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我真的不能走,要是我走了,你們怎麼辦?你們的親朋好友又怎麼辦?」
「我爹娘跟你們一起走,到了鏡子裡,你們也好彼此有個照應。」
桑遲說著,撤去了障眼法,露出了山主和山主夫人。
只見他們身著華服,顯然是為婚禮而準備的,但此刻他們陷入了昏睡,口中塞著軟布,全身上下被五花大綁著,以防他們半途醒來叫喊或逃脫。
綠香球目瞪口呆,震驚地望向桑遲:「你可真是個大孝子啊!」
桑遲聳聳肩,一臉沒所謂的表情,對綠香球說:「你也和阿雪一起走,要是還有餘力,就替我照顧一下我爹娘,要是你也自顧不暇就算了,我給他們塞了很多東西,他們過得不會太差的。」
他又將幾個儲物袋丟給綠香球和兔團:「喏,你們的行李也準備好了。」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綠香球抓住屬於她的儲物袋,心裡升起不祥的預感,「你不打算一起走嗎?」
「我不能走,總有個人要留下來承擔聖君的怒火,否則大夥都會遭殃的。」
桑遲咧嘴一笑:「反正我活不久了,留下來不是正好?用我一個換你們這麼多人,很划算。」
「你說你活不久了?桑遲,告訴我,你到底怎麼了!你是不是做了什麼傻事?!」
兔團變回人形,急切地抓住了桑遲的手臂。簪花與玉珠搖曳,映襯著他嬌艷的面容,赤紅的嫁衣如一團明耀的烈火,映亮了桑遲的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