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回過頭,正要說什麼,麥念真隔著段距離逗鹿鹿:「鹿鹿,照照放大鏡,看看太爺爺的眼睛在哪裡啊。」
胡月也跟著逗鹿鹿:「鹿鹿,放大鏡舉起來。」
鹿鹿舉起放大鏡,老爺子便低頭去看鹿鹿了,沒和衛瀾說話,衛瀾訕訕,心知麥念真和胡月故意的,面上不顯,心裡翻白眼。
菜和碗筷陸陸續續都布好了,人也都回來了,差不多可以開飯了,但沈敘宗上樓後一直沒下來,大家都在等。
等了又兩分鐘,胡月不樂意了,嘀咕:「還不下來啊。這麼多人,就等他們兩個。」
這次倒沒被沈晝呵斥閉嘴。
顯然,沈晝有時候也是借著沒腦子的胡月的嘴巴,在間接表達自己的態度。
衛瀾開口:「不是快了麼,你餓了你先吃唄。」
換胡月翻眼睛。
可見這個家里,這張飯桌上,從來不缺對峙和衝突。
就在這時,一聲爽朗又輕快的「爺爺」從樓梯的方向傳來。
眾人一齊扭頭看去,就見樓梯上,一道陌生的身影輕快地和沈敘宗一起走下——
來人很年輕,約莫二十齣頭的年紀,有一張極其英俊帥氣的面孔,和沈晝拿到的資料上的照片一般無二。
但不同的是,照片是死的,上面只顯形象不顯氣質,而人是鮮活靈動的,氣質特別尤其的乾淨,模樣惹眼又引人注目。
胡月、杜蘇蘇、麥念真她們幾個女的都看驚了——這也……這也太帥了吧!?
沈藏鋒很快和沈晝對視,都意外這模樣比照片還好看幾分。
至於沈曦……
沈曦看著奚拾的臉,一臉愕然,眼睛都直了,根本收不回目光,直到被身邊的杜蘇蘇不悅地掐了下胳膊。
沈曦被掐了,明明是被提醒了,卻還責怪不滿地轉頭瞪杜蘇蘇。
杜蘇蘇也回瞪,眼神警告:你看什麼看?你老婆嗎?你什麼眼神?
沈曦懶得理杜蘇蘇,回過頭,又看向了樓梯那邊,只是這次注意收斂了目光和眼神。
但他心裡癢,特別癢,非常地癢。
他甚至因此扯了扯領帶,心道媽的,這模樣,長得太特麼帶感了!
至於奚拾,他的餘光掃視了長桌那頭的沈晝一家幾人,沒有正眼看向他們,更沒有打招呼,和沈敘宗一起走下樓梯,接著和沈洲河衛瀾打招呼:「爸、媽。」
沈洲河看過去,「嗯」了聲。
衛瀾笑笑,問他:「下午出門了?」
「是啊。」
奚拾走近,邊坐下邊道:「去了酒店,辦了下辭職和交接。」
衛瀾:「辦完了?」
奚拾點點頭:「都辦完了,之後都不用去了。」
邊說著邊又看了看老爺子那邊。
沈敘宗給奚拾推好椅子,這才坐下。
沈晝一家人這時注意到一個細節——沈闊過去的位子,年後,沈敘宗回來,一直是沈敘宗在坐。
如今家里多了口人,沈闊原來的位子竟變成奚拾在坐,沈敘宗坐他原來的位子。
沈晝一家人一起暗自沉吟,都在藉此揣測這個「新媳婦」在沈洲河一家人心裡的地位——這麼高麼?雖然沈闊死了,他的位子空著也是空著,但也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坐的。
這個奚拾竟然能坐……
沈晝專門往奚拾臉上又掃了眼,觀察揣測。
沈晝家的其他人也在暗自思考奚拾哪裡不一般、到底什麼來頭。
但看老爺子抱著鹿鹿,專注逗孩子,並沒有多看年輕英俊的青年一眼,眾人心裡又由此猜測,覺得這個奚拾可能也不過如此。
而就在這時,發生了一幕更令沈晝一家驚詫,甚至可以說是特別尤其驚詫的——
老太太下樓,緩步走向長桌。
沈晝一家集體噤聲,都看著老太太。
尤其是沈晝,驚得眸光都閃爍了起來,一臉不敢相信。
因為這麼多年了,自從沈晝來到這個家,這張隨著沈晝家人口的增加而換了又換的長桌,老太太為表對私生子一家的態度,從來沒有下樓一起用餐過。
從來沒有。
幾十年了,都沒有,哪怕逢年過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