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拾遺憾老爺子的去世,但他沒有眼淚,他也想起了過去和老爺子相處的種種,默默為老爺子的離去默哀。
可讓他哭,他真的一滴眼淚也沒有。
他這時候甚至有些分神,默默在心裡想:如果沒有「周」,沒有這個女人,沒有沈晝,老爺子願意做一個好父親好丈夫,又怎麼會有如今的這些?
奚拾也意外這一刻自己的理性,可當他看向沒有神情的沈敘宗的時候,他終於明白自己此刻的這份理性從何而來——因為沈敘宗,他的愛人、伴侶,從來沒有愛過他的爺爺。
奚拾從來站隊的只有沈敘宗,不是沈家的任何人。
沈敘宗不難過,所以他才沒有難過。
奚拾走去床邊,端起床頭的糖水——他不難過,但他願意送老爺子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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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白事,各界都來了人,山莊主宅人來人往。
但這樣的大事,老太太不在,沈洲河也哭得幾近昏厥,沈映心、沈茜也沒有心情招待這麼多人,衛瀾要看兩個寶寶,最後是奚拾和沈敘宗主要負責的後事,又在家裡招待各方來人,收奠金和白紙,本地媒體也被驚動了。
主宅到處是白布白紗,親友們也都來了,趙芳敏、楊亦也來了。
楊亦一來就上下看奚拾,瞪著眼睛問奚拾:「你怎麼樣了?」
他不久前剛從趙芳敏那裡聽說了沈曦的事。
奚拾搖搖頭,表示自己沒事,又示意前來弔唁的楊亦去裡面廳里坐,解釋:「我今天太忙了,後面找時間再聊吧。」
楊亦去裡面坐,奚拾去接待其他前來弔唁的親友和各路政要商業人士。
當天,奚拾著手寫的訃告也被登上了兆輝的官網、大小媒體、股票頁面的公司重大通報事項等。
沈海建,兆輝的創始人、董事長,擁有諸多頭銜的商人巨賈,以及作為丈夫、父親、爺爺的他,其一生,隨著訃告,緩緩落幕。
公司高層的人也都來了,除了弔唁、最後再送老董事一程,也是特意來見沈敘宗這位繼承人的。
但沈敘宗表現出冷漠,眾人碰了釘子,都有些面面相覷,估摸是不是沈董剛走,他作為孫子太傷心,所以才會這樣。
又是奚拾招待的他們,也收下了奠金和白紙,聊了幾句公司的情況。
眾人也對奚拾格外客氣,不僅因為奚拾是沈敘宗這個公司繼承人的伴侶,也因為奚拾得到了風恆,以後會是風恆真正的掌舵人。
大家坐在一起聊了片刻,不久,奚拾起身,去招待新來的弔唁者。
讓奚拾非常意外的,莊書凌竟然也來了,穿了黑西服,甚至帶了孩子。
他一露面,知道內情的幾個公司董事紛紛探頭看他,莊書凌則帶著孩子給老爺子鞠完躬,看見走過來的奚拾,面露複雜。
奚拾走近,拍了下莊書凌的胳膊,低聲道:「謝謝你願意帶孩子一起過來。」
莊書凌嘆氣:「沒想到。」
人說沒就沒了。
人死了,一切皆空,過去莊書凌那麼痛恨排斥沈家和老爺子,如今,老爺子走了,恨也像沒了,心都跟著空了。
奚拾示意裡面:「我媽和楊亦都在,你去找他們吧。」
莊書凌其實想和奚拾聊幾句,也知道奚拾這會兒太忙了,便帶著孩子去找楊亦了。
當天,很晚,弔唁的人才走光了。
奚拾招待了一天的人,累得腰都有些直不起來。
一樓廳里,燈亮著,花圈圍著中央睡在冰棺里的老爺子,祭奠桌上擺著香,廳里靜悄悄的,與白日的人來人往形成巨大反差。
沈洲河這時終於緩過勁兒來了,要給老爺子守第一夜,沈映心也一起。
於是奚拾吃了點東西回樓上,進房間,才得以喘息一口氣。
進裡面臥室,兩個寶寶已經在床中央熟睡了,沈敘宗也剛好從衛生間出來。
看見奚拾,沈敘宗馬上過去,關心道:「累嗎?」
「有點兒。」
奚拾覺得腰有些難受,今天來來回回走多了,還給前來弔唁的人回鞠躬。
沈敘宗摟他去床邊坐下:「歇一會兒。」
奚拾錘錘後腰,問沈敘宗:「你累嗎?」
「還好。」
沈敘宗今天也接待了很多人。
他是兆輝下一任「主人」,很多政要和友商合作方來了之後,都會和他聊幾句。
奚拾趴去了床邊,慢慢的,不吵到兩個小傢伙。
沈敘宗坐在床邊給他揉腰,又去衛生間搓了一個熱毛巾,拉起衣擺,替奚拾敷在腰上。
奚拾嘆:「舒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