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仙山之一,當真與尋常山林大有不同,白日裡看不出什麼,但是夜晚降臨,就仿佛變成了另一個世界。山中每個微小的生靈都帶著靈氣,就連石頭都在月色下呈現出水晶般的晶瑩感,踩一腳甚至會發出微弱的淡藍色螢光。
蕭璋急匆匆的腳步掠過,路邊野草上的露水帶著細碎的微光墜落,仿佛夜空中掉落的流星,然而他顧不上看,抱著曲成溪一路疾行。
山中靈力豐厚,但是最豐厚的地方是哪?
上一次來山里,已經仿佛是上輩子的事情了。
不遠處流水潺潺,蕭璋踩著帶著青苔的石頭一躍而過,借著月光側頭,只見一道溫泉水瀑布自小山坡上傾瀉而下,蒸騰的熱氣如紗般飄渺,心臟忽然像是被什麼撞了一下,腦海中閃過一副久遠的畫面,似乎有兩個少年赤-裸著上身在溫泉水中潑水歡笑。
那是誰?
是自己嗎。
是的,而那個和自己一起大笑的少年,是阿楊。
心臟難以抑制的刺痛起來,瀑布流淌,草木繁盛,如夢似幻,沒有哭泣似的風聲,也沒有血染的泥土,過去發生的一切痕跡就像是塵埃,無論好壞,早已被名為時光的風磨滅吹散了。
蕭璋咬牙克制住翻湧而出的酸澀,繼續向前,周圍的一草一木都那麼熟悉,記憶逐漸鮮活起來,他以為自己忘了,但是現在再次看見,他才意識到這些回憶已經像是刀刻般印在了他心底,這輩子都忘不掉。
「嗯……」忽然,懷中的人溢出了一聲難受的低吟。
蕭璋低頭只見曲成溪微微揚起脖頸,眉頭緊蹙著,眼神迷亂,額頭抵在自己的胸口,低低喘息著,身上滾燙的氣息幾乎透過自己前襟衣服,整個人被高燒折磨得神志都不太清醒,無意識又艱難地擠出一個字節:「……疼」
「哪裡疼?」蕭璋心頭微縮。
頭疼,仙骨疼,渾身上下都疼。
曲成溪在這種極度的難受中急需尋找一個依靠,於是他求助似的,又似乎是根本是下意識的攀上了蕭璋的脖頸。
蕭璋後頸一緊,只覺得那雙手綿軟無力,指尖微涼,觸碰到他頸部皮膚的時候,如同初融的冰,讓他從頭到腳微微顫慄了一下,繼而他又感覺到曲成溪柔軟的髮絲貼著他的下巴,像某種渴求關愛的小動物,柔軟而脆弱。
「我聞到青草味兒了……」曲成溪似乎想要抬頭,但是他太虛弱了,連掀開濃密的眼睫都做不到,「我們進山了嗎……」
蕭璋喉嚨發澀:「進了,阿漾。」
虛弱的美人似乎輕輕笑了一下:「你看……你還是聽我話的……」
曾幾何時,似乎也有一個人在病中的時候這般靠在自己懷裡過,自己也抱著他一路前行,直奔天靈山靈氣最旺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