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抹夕陽將絢爛如火的光投射進山洞裡,那一瞬間蕭璋看著自己上方的曲成溪被金紅的陽光包裹,烏黑的長髮仿佛被烈火點燃,就像撲進火里的蝴蝶,翅膀上燃燒著熊熊的火光。
然後那火燒到了他的身上。
「蕭無矜……」
虛弱的繾綣流入耳膜,在平靜的心裡撞出劇烈的漣漪,素手一握,白晝似的光明瞬間將他包裹住了,蕭璋在那片刺目的光中從懵懂變得瘋狂,他拼命地向深處探尋,試圖找到一絲讓他心安的慰藉,卻怎麼也找不到。
「你知道嗎……其實我一直很羨慕你……」曲成溪勾著他的脖子顫抖著,「羨慕你的出身……羨慕你曾被父母親人毫無保留地愛過……」
晶瑩的汗水混合著淚水的落在蕭璋的後背肌肉的溝壑里,無聲地滑下,蕭璋什麼也說不出來,濕潤的味道仿佛雨水澆灌,讓樹木的種子膨脹生長,頂破泥土的禁錮,猛然衝出來,他聽著曲成溪的聲音變得破碎不堪。
「我小時候,被人欺負,被人侮辱……餓得頭暈眼花還被人揍得半死不活幾乎是家常便飯……但是……也會有面相兇惡的屠戶在我快要餓暈的時候丟給我一個包子……磨坊的大嬸會在冰天雪地里把破舊的棉被蓋在我身上……」
「阿漾……」蕭璋的大腦全空了,意識仿佛一會兒被投入火焰,一會兒又浸入深海,海浪一遍遍的侵蝕著他的五感,他感覺自己似乎聽明白了什麼,卻又似乎完全不懂。
「我經歷過足夠的惡和傷痛……所以才知道善有多珍貴和美好……我想要這世間所有人都不要經歷我受過的傷痛……就算經歷過,也能學會放下……」淚水浸透了曲成溪蒼白的容顏,「但是這太難了……我做不到……真的太難了……」
朦朧的淚花仿佛抽打在蕭璋心口的鞭子,他抬起手去擦曲成溪臉上的淚水,卻怎麼擦也擦不盡。
不知怎的蕭璋想起了凌玲眼角的那滴淚。
他忽然很想要從這欲-仙欲-死的混亂中抽離,可曲成溪的瞳孔卻像是深淵,讓他像是墜入了一場烈火中的醉夢,只能向深處陷去。
「這個世界太複雜……我救不了別人,也救不了自己……」曲成溪按住他的手,「唯一還能做的,只有不讓別人再因為我而死……」
無論是張顯,還是商唯。
「我走了……」曲成溪捧住蕭璋的臉,最後吻住他的唇角,「願我們還能再相見。」
晨曦的第一縷陽光灑進山洞,蕭璋沉重的眼皮動了動,睫毛抬了起來,下一秒他猛然坐起。
四周已經沒有了屈漾的影子,只有地上的殘血和雜亂的草窩,證明著昨天山洞裡發生的一切。
蕭璋跳起來沖向洞外想要追,然而林海茫茫,就連靈力的餘韻都早就消散在了風中,哪裡還追得上。蕭璋的身子晃了晃,像是被卸去了全部的力氣,弓起腰,把臉埋進了雙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