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綿的山火把太清山旁邊的諸峰燒成了猩紅的烈日,這把火從山門一路往下,將岐州城燒成了煉獄。
驚恐的嘶喊聲衝進雲霧裡,震得人耳膜撕裂,山門已經鋪成了血海,受影響而發狂的妖正和修士扭打作一團。
含光劍凌在太清山的那條火蛇上空,沉疏定睛往下一看,暴動的中心有一道熟悉的身影,已經躺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沉疏立刻一按溫濯的肩,指向地上那人,道:「雲舟,先去救池元樂!」
話音剛落,只見殘影一閃,一人從修士的重圍中衝出了身子,手中提劍,直接就要往池辛身上撲殺過去。
好在經由沈疏提醒,溫濯的劍來得更快。
只聽「砰」的一聲,含光劍從側面直接撞上那人的劍,兵刃相擦,發出刺耳的銳響。
那人見偷襲不成,點地退後幾步,重新收回劍,指向了溫濯。
「讓開。」
他穿了身鵝黃的袍子,杏眼上兩點桂葉眉,面貌雌雄難辨。
沉疏後溫濯一步,從半空落入地面,一眼就認出了此妖。
「澤兌?」
這是他那位貓妖同伴,今日也是來赴宴的。
澤兌的雙目已經泛著血紅,顯然已經被催發了狂性,他瞳孔縮緊,兇惡的目光掃向了沉疏。
「狐狸,你為何在此?」
沉疏連劍都不拿,皺眉道:「你冷靜一下,到底怎麼了?」
已經有不少妖殺上了太清山,迎戰的修士大多不敵殺性大發的妖,倒了一大片,沉疏和溫濯不過是離開了這幾個時辰,山門已是哀鴻遍野。
澤兌還算冷靜的,他沒有直接動手,拿劍指住了沉疏的眉心,道:
「應龍相邀夜宴,我們妖族為表敬意,提前三日沐浴焚香,千里之行不曾御劍,躬自前來此山——」
「不是為了聽祂出言辱沒。」
澤兌如此一說,沉疏心中大抵也摸清了狀況。
恐怕是池斂故意說了些什麼不好聽的話,加之那些蝶粉的作用,導致旱魃和澤兌一時怒極,這才殺了她的夫婿。
妖族領主率先揭竿,下界的妖發生暴亂,自然也是情理之中了。
他抿了抿唇,拊耳到溫濯身側,低聲道:「雲舟,你先帶池辛走,找找池斂的下落,不要讓人族進犯妖族的領地。」
「那你呢?」溫濯扶著不省人事的池辛,看向沉疏,「小滿,你要去做什麼?」
沉疏抬手,召動參商劍,攔在了池辛和溫濯身前,劍身掃過一陣罡風,颳起了沉疏額前的發。
他沉聲道:「我去給兩州之間下一道禁制,把所有的妖都趕回靈州。」
「雲舟,」第二句話,他壓低了聲說,「這些妖都發了狂性,我獨木難支,你最好能快一點來。」
第65章
整座太清山都淌著腥臭的血。
溫濯眉間一蹙, 把池辛擱置在了一旁,按住了參商劍。
「我不同意。」
「這還有你同不同意的?」沉疏回頭看向溫濯,無奈道, 「我聽到那小人求你了,岐州還有你要救的人, 雲舟。」
溫濯搖頭,執意道:「若是我趕不及,你豈非……」
沉疏別過頭, 小聲道:「師尊, 再說下去,我也要猶豫了。」
沉疏心下也沒底。
大概是這些年被正道的經論洗腦了太多回,他此刻也不希望戰爭發生,更不希望他和溫濯因為兩族的隔閡再沒有容身之所。
總而言之, 能拖一刻是一刻,既是為了妖,也是為了人,更是為了他們。
趁沉疏猶豫的空檔,溫濯已經召出了含光劍,沉聲道:「我跟你一起走,小滿,闖入岐州的妖數量眾多,你一個人忙不過來。」
沉疏想了想,點頭道:「好,但如今妖怨氣衝天, 你凡事都要在我身後,不得冒進。」
澤兌一直耐心聽著他們說話,他手捏緊了劍,劍鋒指著溫濯,目光卻看沉疏。
「為了護住他,你要跟整個妖族為敵?」
沉疏乜他一眼,道:「我的事情,和你無關。」
澤兌冷笑一聲,當即翻腕架劍,劍尖凝住了一點白光。
「那我就先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