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裴七郎的初見源於蘇蘊宜的一場精心策劃。
他乘輜車由建康初入吳郡時,美姿儀之名便已傳遍江左,見過裴七郎的人都讚頌說「見裴七郎,如玉山上行,光映照人」。
一向眼高於頂的蘇俊更是為他舉辦了盛大的宴席,並讓蘇氏一眾女兒皆列席相見。
宴席間,精心裝扮的少女們或清麗或明艷,如四時花朵一般綻放滿堂,只盼七郎的目光能於己身有片刻停留。
可裴七郎取次花叢,卻始終笑意淡淡,興致缺缺。
蘇俊見狀,蹙眉道:「五女郎呢?」
「就說我偶然風寒,不便見客。」蘇蘊宜道。
倚桐應聲而去,蘇蘊宜獨坐房中,看著銅鏡中倒映出自己的容貌,有些自得地笑了。片刻之後,她從倚桐的口中得到了想要的回答。
倚桐道:「果然不出女郎預料,家主問起了女郎,裴七郎正在家主身側,也開口詢問。」
「這位五女郎是……?」
「是我的第五女,年方二八,頗為討喜可人。」
裴七郎一笑,說:「原來如此。」
三日後,蘇蘊宜「病癒」,特去書房向蘇俊請安,裴七郎「恰好」也在。
她提著一籃糕點在書房門口站定,又從袖中摸出小銅鏡,細細打量鏡面中映出的桃花眼、芙蓉面,抿唇一笑,如春水悠遠。正欲抬手敲門時,蘇蘊宜卻聽見門裡傳來一個溫和悅耳的聲音。
「流民自北面渡江而來,多集中於京口、晉陵二地,如今京口受災,流民四散,已入吳郡,若不及時賑災救民,恐江左將受其擾。為大錦天下計,裴七懇請蘇使君,捐糧以救災民。」
蘇俊笑道:「七郎何須如此?捐糧救災乃是我等世家應盡之義,我已決意捐糧五百石,不日即可奉至七郎當面。」
靜默片刻,裴七郎說:「蘇使君,僅五百石糧,怕是遠遠不夠。」
蘇俊嘆道:「我如何不想大庇天下百姓呢?奈何自北羯攻占洛陽以來,衣冠南渡,流落至江左的民眾更是數不勝數,僧多而粥少,縱使傾盡蘇氏之力亦難填災民之腹。況我身為家主,除為社稷盡力外,還要照拂偌大家族,請七郎見諒。」
裴七郎道:「何須使君掏空家底?江左世家同氣連枝,只消蘇氏慷慨解囊,其餘世家自會效仿。屆時京口災情平定,流民散去,使君也就不必仰仗他人庇佑了。」
蘇俊道:「七郎言之有理,此事容我日後同其餘世家家主再議便是。」
這話中的敷衍之意連門外的蘇蘊宜都聽得出來,更不要說裴七郎,書房內一時沉默下來,尷尬的氣氛溢出門縫。
蘇蘊宜適時敲門,「父親,五女蘊宜來給父親大人請安。」
蘇俊如蒙大赦,「進來罷。」
蘇蘊宜提籃而入,先向蘇俊盈盈一禮,轉頭瞥見裴七郎,佯裝才發現有這麼個人似的,訝異問:「不知這位公子是……?」
蘇俊道:「這位是裴氏七郎,你的表兄。他自建康遠道而來,暫居家中東苑,你等姊妹素日玩耍時,不要去打攪了七郎。」
「是。」蘇蘊宜微微屈膝向裴七郎行禮,「蘇氏蘊宜見過表哥。」她由下而上緩緩抬頭,靈動濕潤的眼眸在觸及裴七郎時顯出如兔子一般的怯懦與羞澀,她怔了怔似的,隨即抿唇一笑,顯出兩頰可愛的酒窩,又低下頭。
這是她對鏡練習過千百次的動作,所見過的世家公子們沒有不為之怦然意動的。
裴七郎也不例外。
雖只匆匆一瞥,可蘇蘊宜還是敏銳地在他的眼中捕捉到了那一瞬間的怔忪。
她暗暗得意地移開目光,轉向蘇俊,打開食籃的蓋子,露出籃子中盛放的各色糕點,「女兒病了這些日子,讓父親為我擔心了,女兒心中過意不去,特製了一些果子,向父親請罪。」
蘇俊笑道:「為父曉得你一向是姊妹幾個裡頭最孝順的,既然病才好,就不要操勞了,快回去將養著吧。」
蘇蘊宜並不流連,立即便應喏而去。她轉身替二人掩上房門,果然聽見裡頭傳來蘇俊略帶得意的聲音,「這便是我之五女,七郎既見,以為如何?」
裴七郎似乎一笑,說:「果然可人。」
蘇蘊宜素日裡也隨女先生學詩書禮儀、插花焚香,因而她知道,燃香要若有若無,留有一縷縈繞鼻尖,才動人心魄,若香氣充斥滿室,反倒庸俗不美。
這一面之後,蘇蘊宜再未去尋過裴七郎,自然,裴七郎也不曾來找她。=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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