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北羯軍撤出,外城的戰事漸漸平息。而北城門牆頭,火光伴隨著跌宕琴聲,尤在上空盤旋不休。
「楚聲悲愴融戰火,吟猱綽注泣英雄。」蘇蘊宜注視著城下戰火,緩緩道:「七郎這一曲楚歌彈得極好,可是想起了北境故土?」
指尖停頓,嘆息聲起,裴七郎抱琴起立,與蘇蘊宜並肩而望,眼中映出翻湧火光,「宜兒,總有一日,我將掃滅北羯,收回失地,復興大錦山河。」
如今朝廷權柄盡數握於魏桓之手,就連那位困鎖於深宮之中的陛下都難以染指,裴七郎一介白丁士子,卻言之鑿鑿地說著「復興山河」,若落在旁人耳朵里,不免要被嘲笑。
可蘇蘊宜望著他,忽然一笑,「我信你。」
「只是此番就這麼放走了北羯大皇子,實在可惜。」
盯了她的側臉片刻,裴七郎忽而勾唇,「既放走了六皇子,自然也要放走大皇子,否則豈非顯得我處事不公?」
「六皇子?」
蘇蘊宜頂著滿頭霧水扭頭,「你什麼時候放走的六皇子?」
第32章
「北羯國姓為石,那位行六的皇子石觀棠,正是……」望著蘇蘊宜愕然放大的眼瞳,裴七郎含笑道:「你的好朋友,陸石。」
「怎麼可能?!」蘇蘊宜一時咋舌,兀自不住搖頭,「陸石?陸石他怎麼會是北羯六皇子?他父親雖是北羯人,可他也同我說了,他的舅父乃是當日力主北伐的宣城郡守王復……他,他怎麼能是六皇子呢?」
「他跟你說得倒還真是不少。」瞥一眼蘇蘊宜,裴七郎幽幽道:「若他承認自己的舅父是王復,那他就是北羯六皇子無疑了。」
「王復之妹曾為北羯所擄,後得以返鄉與王復團聚。王女郎回家後不久便誕下一子,王復為其取名『觀棠』,自幼悉心照拂,視如己出——這是一樁辛秘,極少有人知道。」
蘇蘊宜狐疑地盯著他,「既是一樁辛秘,那你又是從何得知?」
裴七郎湊近她的臉,微笑道:「宜兒不妨猜猜,若猜中了……」
「你愛說不說!」蘇蘊宜可不慣著他。
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裴七郎繼續道:「當時他自報家門,言稱姓陸名石,話語中提及王郡守,又頗為憤懣,我當時便有所懷疑,只是引而不發。直到北羯軍將至,他著急忙慌地要走,還想帶上你……」
幽幽橫一眼故作鎮定的蘇蘊宜,他道:「我便差不多能斷定他就是石觀棠了。」
「你既然猜到陸石就是北羯六皇子石觀棠,為何還肯放他走?」蘇蘊宜詫異地問。
「北羯國內如今也不太平,石安國、石觀棠兩個皇子在朝中斗得你死我活,如此精彩的戲碼,自不能缺了主角。」裴七郎淡聲道:「今日石觀棠一死,其餘諸皇子死的死小的小,北羯再無人能制衡石安國,他揮師南下之日便近在眼前了。」
「所以你今日放走石安國也是這個原因?為的就是讓北羯陷在無休止的內鬥當中,好教他們無暇南征?」蘇蘊宜眼珠轉動,思索著喃喃道:「可是不對呀……」
「宜兒以為哪裡不妥?」
「你放走北羯兩位皇子是為了挑動北羯內鬥,可沿途守軍放任北羯軍一路南下又是何緣故?朝中那位魏太傅不是能征善戰麼,聽聞他如今正在前線,邊軍們為何膽敢如此放肆?」
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睛,蘇蘊宜看向裴七郎,他的神情在火光掩映下,竟有幾分莫測。
半晌之後,他啟唇輕輕道:「或許,同朱化想借北羯軍殺流民一樣,魏桓也想借刀殺人呢?」
「魏桓?他想殺誰?」
裴七郎但笑不語,抬手攬了蘇蘊宜的肩膀,一指城下,「宜兒,你看,火快要滅了。」
這一場大火,燒盡了石安國此行所帶出來的家底。
京口守軍們趁機偷襲,在北羯營地里亂砍亂殺,等到石安國率眾回返,營地已然不成樣子,到處都是燒焦的屍體,鼻尖充斥著奇異的氣息。
「公儀先生?公儀先生呢?」鬍鬚也因熾熱的空氣而蜷縮,石安國眯著眼睛在火光沖天的營地間竭力嘶吼:「務必將公儀先生找出來!」=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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