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玄看了眼蘇蘊宜,嘆聲道:「我現在沒有胃口,你放著吧。」
蘇蘊宜沒有多勸,只將漆碟放到他手邊,自己則蹲下身去撿地上的碎瓷片,沒撿幾塊就「哎呀」叫起來。
「怎麼了?可是扎到手了?這樣的事你叫宮人來做就是了……」裴玄立即跑到她身邊,擔憂地翻過她的手——卻見十根手指根根瑩潤細白,完好無損。
蘇蘊宜勾了勾手,笑道:「我沒事,騙你的。」
見他沉下臉轉身就要走,蘇蘊宜忙往他背上一趴,把人從後頭圈住,「誒,你這人怎的這般小氣?我不過同你開個玩笑嘛!」
「撒手。」
「我不!」蘇蘊宜非但不放,反而愈加囂張地跳上了裴玄寬厚的脊背,八爪魚一般將他牢牢纏住。
裴玄拿她沒辦法,又不好將人甩開,乾脆背著人走到龍椅前,又扒拉著把蘇蘊宜轉到前頭來,抱著她在龍椅上坐下。
「嘗嘗?」蘇蘊宜順勢拿起一塊尚且溫熱的瓊酥玉盞湊到他嘴唇。
對上她晶晶亮的眼眸,裴玄無聲地長嘆,隨即低下頭,就著她的手輕輕咬了半塊糕點。
濕潤的嘴唇掠過指尖,蘇蘊宜的手動了動,愈發往他嘴裡送去,也不知是餵糕點,還是餵他吃手。
裴玄兩三口將整塊瓊酥玉盞咽下,急切地按了她的後頸,送上嘴唇。
舌尖稍一接觸,便迫不及待地糾纏在一起,水聲黏膩,嘖嘖作響,面紅耳赤之餘,瓊酥玉盞的那股清甜滋味在唇齒間彌散流連。像是要報複方才所受的冷遇,蘇蘊宜輕輕咬了下裴玄的嘴唇,他「嘶」了一聲,非但沒有退縮,反而愈加無度地索求。
直到分開,兩人尤在微微喘息。
「為了昭華的事兒在生氣?」
低頭看著軟軟依偎在懷裡,桃花滿面的美人兒,再大的火氣也沒有了。裴玄悶悶地「嗯」了聲,「陳忠稟報說她來求朕收回讓魏桓納潘氏的旨意——這是什麼混帳話?朕行事是為了朝政大事,哪裡像她一般整日沉溺於男女情愛,不必管她。」
對上蘇蘊宜似笑非笑的眼神,再看看自己牢牢掌著美人兒纖腰的手,裴玄尷尬地咳嗽一聲,忙撇過頭去。
「我明白,七郎是氣昭華不懂你的良苦用心,是不是?」蘇蘊宜勾著裴玄的脖子晃了晃,「可是,昭華與你不同,你自幼被教導要以天下為己任,但她不是,她只是讀些詩書經典,學些琴棋書畫,所有人都告訴她,她只要做一個無拘無束的公主就好——這樣的日子她過了十幾年,你怎能要求她轉眼就變成老謀深算的政客呢?」
裴玄靜默下來。
眼見他面露鬆動,蘇蘊宜忙趁熱打鐵,「況且你若一味強硬,只會愈發將昭華逼到魏桓那頭。此次她與魏氏有了嫌隙,我們正該努力將她拉攏過來才是,怎麼能反而把她往外推呢?」
「你若還不願見她,不如由我來從中說和?難不成你還不信我?」
「別胡說,這天下間,我最信賴之人,也就是你。」抓起蘇蘊宜的手按在唇上親了親,裴玄鬆口道:「好吧,此事便拜託給你了。」
蘇蘊宜勾唇一笑,指尖挑動,在裴玄濕潤而柔軟的嘴唇上輕點摩挲,卻在他即將咬上來時逃開。
拍了下她的側臀,裴玄輕罵了聲「真壞」,又忽而想到了什麼似的,「昭華未曾學過治世之道,不懂顧全大局,你也沒學過,怎的你就懂?」
蘇蘊宜一怔,一時倒連自己也說不出為什麼。倒是裴玄又笑道:「我曉得了。」
他貼在耳畔,像是要說什麼機密一般低聲道:「因為你我最是天生一對。」
笑著輕啐了裴玄一口,蘇蘊宜從他腿上下來,推著人在帷幔後藏好,這才理了理衣襟,吩咐陳忠將昭華長公主請進來。
昭華一雙眼睛紅得有些發腫,顯然是大哭過一場了。但在蘇蘊宜面前,她還是強撐著公主儀態,沉聲問:「我皇兄呢?」
「昭華,你該了解你皇兄的,你上回狠狠地惹惱了他,一時半刻,他是不肯原諒你的。」
眼見蘇蘊宜坐在原屬於皇兄的座位上,風度雍容、儀態萬千,自己卻頂著一雙腫脹的眼睛,昭華自覺難堪,但想著今日若不能成事,日後便要與潘靈兒那賤婦共享夫君,暗一咬牙,竟在蘇蘊宜面前跪下。
「嫂嫂,此前種種都是昭華不知好歹。」她強忍著哭腔懇求:「我不知潘氏竟是那等卑劣小人,只一心顧及著與她往日的情誼,卻忘了皇兄的感受,以至皇兄傷心、嫂嫂著急,昭華已知道錯了,若皇兄還是不肯消氣,大可以罵我打我,只求皇兄和嫂嫂不要用這種手段來折磨我與太傅……」
見她到了此時此刻還只是惦記魏桓,蘇蘊宜不由長嘆了口氣,也不急著讓她起身,反問:「昭華,你以為陛下強逼魏桓納潘靈兒,是為了報復你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