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渠直到此刻才真的相信,眼前的老人,曾是一位翻山涉水、立志看盡人間的記者。
從療養院回到家,距離去幼兒園接依依的時間還早。時渠來到書房,打算做一件她出發前沒做完的事——翻閱溫珏的相冊。
瘋狂的樂子人溫珏在上小學之後逐漸規矩了起來,會在鏡頭前站得筆直,會乖乖等三二一不留虛影,很容易就玩得亂糟糟的短髮也漸漸留長,梳起乾脆利落的馬尾辮。只是依舊很愛大笑。
初中的溫珏又換了一個樣子。她將頭髮剪短,變成了愛穿黑色的酷小孩。她好像是特意在鏡頭前裝出誰也不理的冷臉,因為在幾張不經意間拍下的照片裡,她的眼睛沒看鏡頭,臉上是和小時候如出一轍的笑容。
到高中,溫珏的形象就漸漸向2006年第一次出場時的造型靠攏了。身形抽條,眉眼展開,眼睛裡的自信和向上逐年積聚,隱隱有了成年期的風采。
上大學後,長發燙了微卷,照片的背景色更加豐富,社團活動、宣講、運動會、音樂節、畢業旅行……一直到2015年,做臥底前的最後一次旅行,在江南小鎮,油菜花和烏篷船,淅淅瀝瀝的雨和粘牙的冰糖蘋果。
合上相冊的最後一頁,時渠看完了一個女孩長大成人的全過程。
不得不說,這25年簡直美好得像一個童話,奠定了理想情人溫珏純白的底色,賦予她作為女主角進入《今宵酒醒》的資格。
好讓她在跌入泥沼後,足夠引起各方勢力的糾葛,從而把整個故事推向新的階段。
也不知道這些時光,對於被囚困時的溫珏來說,是痛苦還是希望。
時渠舉起手機拍照,想著等回去了,還能追憶一下這些老照片。
溫珏就是這個時候推開書房門的。從她的視角看過去,時渠盤腿坐在地毯上,周圍散著好幾本相冊,她卻捧著手機在傻笑。
今天陽光很好,西斜的橘黃色光線照在書桌上,撒出一點漫在女孩柔軟的針織衫上,使她看起來像一顆毛絨絨的橘子味棉花糖。
「在看我的相冊嗎?」她走過去拾起一本。
時渠慌忙收起手機,點點頭:
「今天收拾依依的相冊看到的。不好意思啊沒有經過你的同意……原姨說你小時候和依依很像的,我好奇。」
「沒事啊。我並沒有說過我介意這些。」溫珏坐下,翻看起手裡那本相冊,「你是依依的家教,但我們已經是朋友了,不是嗎?」
朋友誒!喜歡的人物說和她是朋友誒!時渠的覺得自己都快笑出魚尾紋了,趕緊開口說話:
「嗯!當然是朋友!」
「你今天怎麼回來這麼早啊?」才四點不到,柳依依還沒放學呢。
「我回來拿點東西,最近可能要加班,趕不回來做晚飯了,我給你打些錢,你和依依出去吃吧。晚上在家注意安全。」
說完起身在書桌上翻出幾疊資料,就匆匆出門了。
晚上六點,小區門口的拉麵館。柳依依一邊吸溜麵條,一邊盯著門外來來往往的人群。
時渠戳了戳她的小腦袋,沉聲道:
「吃飯的時候要專心哦,麵湯滴到衣服上就成髒兮兮的小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