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把氣氛搞得緩和了,二十里路確實過於漫長。好在路上的人家都很好,渴了隨便問一戶人家,就會端水給你喝。
時書站在水井旁,掬水沖了把臉:「我們走了多遠了?」
「可能走到一半了。」
「一個時辰才一半?天還挺亮的。算了,來都來了,送佛送到西吧。」
時書再遞她一個饅頭,又給來福狗嘴裡塞了個,走進莽莽的平原之中。東都地勢遼闊平坦,水域間雜其中,現在恰好是五月,水田裡種著一畝一畝的綠油油的水稻,被風一吹,稻香飄散。
狗多,經過村莊就兇狠大叫,來福十分英勇,只要他衝上去其他狗都不敢叫了,夾著尾巴。
眼前青山綠水,白牆黑瓦,茅屋錯落。終於出現了小白虎村的界碑。一位端潲水的大嬸剛把豬食桶沖乾淨,抬頭看到來人時,注目了好片刻:「這,是我家小樹?」
「是我!大姑!」小樹撲在她懷裡。
「怎麼了乖囡兒?哭成這樣?」
小樹把事情全都說了一遍。
時書看人送到,喝了口水:「你們先團聚,我回去了。」
「別別別!這小和尚,天都要黑了,就在這歇一晚上吧,我殺只雞燉了晚上吃,明天再回去吧?」
時書確實累,雙腿無力,這一家人也十分友善。不過時書想到了謝無熾,站起身:「不用了不用了,謝謝。有人等我,我不回去他會擔心,以後有緣再見。」
「二十里路呢孩子!」
時書揮手:「小問題。」
來的一路照顧小樹步子小,二十里路走了四個小時,回去得走快一點了。時書拿著他的木棍,嘬嘬嘬喚回來福,踏上了回東都城的路。
太陽染成紅色,逐漸往平原上跌落。
「壞了壞了壞了!這下謝無熾要生氣了。」
時書撒腿就跑,風呼呼地灌進袖子裡,朝太陽落下的方向追趕。跳過河溝,過了大橋,還有跳蹬,有時候回頭喊來福,有時候跟著來福跑。
——但天還是黑了。
來福沿途標記認識路,時書勉強記得里程,看到熟悉的驛站,心說這才到路上的一半。
「………………」
時書只好開始設想謝無熾生氣的樣子:「應該還好吧?不會摔東西罵髒話,對我一頓傷自尊輸出吧?對我破口大罵甚至動手吧?」
「如果不是很誇張,我就道歉了,如果很誇張……趕我走,那這寺里我也不呆著了。」
「日子過不到一塊去,也不是我一個人的問題……吧?」
眼前終於出現了東都城門,天色已經全黑了,往相南寺走去,現在約莫八九點鐘。
寺里已安歇,晚鐘迴蕩,漆黑中浮現著鐘樓佛台,檐角迴廊。時書望著台階往上走時,腳步竟然莫名沉重起來了,很難說清楚心裡的複雜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