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舌頭在他嘴巴里亂動,耐心地一處一處地舔舐,跟八輩子沒舔過人一樣,像時書嘴巴里有糖一樣,從舌苔舔到嗓子眼兒,好像活生生把他舔死,像《聊齋志異》中的孤魂野鬼纏住了書生,在他身上發泄被壓抑的東西。
舔得時書細長的手指發抖,攥在一起。那人又吻他,含著他的唇吻得溫柔,稠密,下頜線條分明,喉結上下滾動著。
「聊齋志異我是看過的,不要住荒廟,這地方有不乾淨的東西,要趕緊走才行!」時書在夢裡想著,抽身要走,但還被壓著吻。
「哥,求你了,放過我,你找別人吧!!」時書要哭了,「為什麼,為什麼男鬼也能找上我?我這輩子就逃不脫男同嗎?」
吻移開了,就在時書以為逃過一劫時,重新落到了他的頸項。這裡的觸覺就沒那麼清晰,朦朦朧朧感覺到,很朦朧,然後,時書就跟掉熱水裡一樣猛地跳了起來。
「我靠,別碰我……」討厭的感覺。
時書渾身戰慄,咬牙切齒:「……你……有病嗎,什麼地方都親。不要親了啊,好奇怪。」
雖然是做夢,但時書頭皮忍耐到爆炸,決定要反擊了,他伸手去拽對方的頭髮,剛拽到眼前,那聲音也附在耳邊。
「吻我,寶寶……」
同樣的語句,尤為不同的聲線。沙啞,熾熱,像風拂過沙漠。
時書腦子裡嗡的一聲,有什麼東西天崩地裂。
接著是無窮無盡的魔音,縈繞在耳朵里。
「我焦慮的時候,會想……」
「我希望以後的你更加勇敢。」
「要不要和我接吻?」
「你想了解我的話,最好從觸摸我的身體開始,至於我說的話,一句也不要信。」
「……有沒有更了解我一點?」
「別怕,我在。」
「手給我,牽著我會更有安全感。」
「寶寶,我腿內側有刺青,要不要看看。」
「……」
「……」
「……」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時書在夢裡睜大了眼,「什麼東西什麼東西,走開啊,別過來,別回憶,不要出現在我面前,什麼意思還來?我染上男同了?!」
「別過來別過來,不要靠近我不要靠近——我是直的,直男,我還沒有談過戀愛,不想喜歡男人——」
時書被卡在一個狹窄的角落。是五月的天氣,深夜的蟬鳴,躁動輕浮的熱夜,無休止的煙火氣和忽明忽暗的燈。
仲夏夜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