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文卿咳嗽了聲,說:「權力這兩個字,一染上就是腥風血雨,你死我活,一句話不對就是死。」
他拿手絹掩著唇,又說:「何況陛下是冷淡的人,那豐鹿又虎視眈眈,還有喻妃煽風點火。明諭:本次出宮,只為聖壽,不許任何人議論政事!要是打擾了陛下的興致,那是失寵甚至殺頭的禍患。」
時書盤腿坐著,手搭在膝蓋上:「這下真不知道怎麼辦了。等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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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書天天在這院子裡坐牢,裴文卿每日早晚來一次,和他說王府的情況。
時書對這位陛下十分好奇,但能面見陛下的是極少數,且那豐鹿幾乎寸步不離地服侍,每天只能從王府層層疊疊的消息里得知:
陛下今日賞了荷花,心情大悅。
陛下今日喝了酒,悅。
陛下今日見了母親,落淚。
陛下今日見了父親,梁王下跪磕頭,陛下讓他免禮。
陛下今日見了兄弟們,無話可說。
……
時書躺在屋檐下的木板上,抬頭看漫天的星空,這還是第一次感覺到,世界真是奇妙,這麼多人巴結一個人,不到封建王朝誰敢信以為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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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御臨王府第三日,晨。
王妃所處的福壽閣里,清風徐徐。太康帝的生母本是梁王側妃,兒子過繼入大統後,她扶正為王妃。
謝無熾站在屏風後的另一扇門內,正廳內的皇帝,讓一眾太監伺候和看守著,閣子外不遠處站著禁軍,豐鹿鞠躬彎著腰,小心翼翼地捧來一盅熱湯。
大景太康皇帝,楚恂,坐在王妃的身側。他長得一張寡淡文弱的臉,眉毛淡淡的,鼻樑長長的,神色也十分安靜,有時候感覺他似乎從來沒聽進去過別人說的話。
太康帝盯著送到跟前的雞湯,左右望了望:「喻妃呢?」
豐鹿則長著一張肥胖,憨厚的臉,但手腳卻十分靈巧:「喻妃娘娘昨晚跟府里的人打牌得遲了,恐是還沒睡醒呢。」
太康帝蹙了下眉:「懶惰。」卻並無責備之意,「去喚她醒來,梳妝完畢,用了午膳擺駕回宮。」
豐鹿:「奴才遵旨!」
他走之前,偷偷用眼神看了一眼世子楚惟,隨後快步離去。
楚惟的手有些發抖,悄悄往間壁後的謝無熾身上張望,梁王妃滿臉悲傷,舀了一碗雞湯:「陛下幼年在王府里,最愛吃姨娘給你燉的人參鹿茸雞湯,姨娘今日又給你燉了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