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屬下來遲!」
「大人恕罪!」
表面惶恐,哪個心裡不是滿心怨氣?這欽差搞得他們不能按時下班回家玩美妾,吟風弄月,還要大熱天在路上奔波,滿頭大汗,官帽歪斜。
提轄王瑞悄悄看時書和他,恍然回憶起下午曾見過,冷汗如漿:「下官未能認出大人,有罪!」
見一群人跪迎,時書怕折壽站遠遠的,謝無熾平靜地處於眾人的跪拜之中,等所有人三催四請後,這才緩緩站起了身。
「好嘛,你們潛安府。」
一句話,潛安府知府湯茂實冷汗下來了。
「謝御史,卑、卑府來遲。」
按照品級,謝無熾六品領三品事,而知府屬於從三品,這位湯茂實不比他官職低,但謝無熾是朝廷欽差這便自當別論。
謝無熾微笑著說:「剛來第一關是路遇強盜,好不容易闖入你潛安貴地,這又遇到上了放狗咬死人的惡僕,接下來的關卡是什麼?你們潛安真是豪強並立、武德充沛,本官若不是欽差,而是一位貧苦百姓,是不是早被你們打死了,啊?」
時書一眨眼,聽出了敲打和陰陽。
湯茂實通體震悚,連忙道:「大白崗的強人早讓王瑞抓住了,現正關押在衙門裡。至於這個惡僕——」他臉一變,「陳二!你好大膽子,你的主人陳朝奉是潛安府有名的鄉賢,平日修橋補路、吃齋念佛、高義大善、做盡好事!怎麼就招了你這麼個東西給他惹是生非!還不快滾!」
陳管家連忙點頭:「給欽差老爺磕頭,奴才這就走。」
時書半眯著眼,第一次見到這麼前倨後恭,能屈能伸的人,不過他醜態畢露,鄉里人無不竊竊地發出笑聲。
時書也忍不住樂了,在人群中笑。
謝無熾抬起眼皮,卻是捕捉到另一句話:「原來是陳朝奉家的家僕。哪位陳朝奉啊?」
湯茂實道:「陳朝奉,就是在哀宗一朝任河東路安撫使的二甲進士,陳清,陳老太爺。告老還鄉後一直住在鄉里。」
時書心裡微明,他知道這個名字,謝無熾那本人情帳冊里記錄著,不過眼前的謝無熾神色自若,恍若從未聽聞過似的淡漠地道:「哦?是嗎?」
湯茂實真以為他不知道,壓低聲:「陳老太爺如今的門生故友和舊屬還遍布朝廷呢,謝御史剛入朝,難道沒聽說過?」
果然,謝無熾的身份背景,也早已被這群官員所知悉了。這湯茂實的意思無非是,你一個無關係無依仗的人,不該動的人別動。
謝無熾嗓音不輕不重:「本官為陛下做事,只聽說過大景的江山社稷,沒聽說過陳清的門生故吏,倒是本官的不是了?」
「這,這……」
這句話,可以說是相當之無情,擺明背景,也擺明目的和態度。
湯茂實訥訥著,只道:「大人旅途勞頓,今日又在大白崗受驚,速速迎回府衙,好生招待和休息!」
謝無熾道:「也好。」
一行人,離開這座村莊裡的小院子。準備離開之前,時書想到什麼,問那個陳管家:「喂!這田你還要不要了?」
陳管家看看湯茂實,再看謝無熾,搖頭:「不要了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