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清閉著眼:「均田賦是國策,查田帳是程序。老夫只是走程序,豈有傷民之罪乎?」
謝無熾:「陳大人,晚輩已經再三禮遇請求,還是不願意收稻?」
陳清搭在太師椅上的手指輕敲,一派平靜:「不明白。」
另一間陰暗骯髒的牢房內,孩子的哀哭,終於讓徐二不耐煩起來:「那錢你不是都拿著嗎?告訴他了沒有?」
女人說:「拿著了,都在。」
「贓銀上刻著陳家的名字,還有名札,你都給他了?」
「給了。」
「那你還來哭什麼?」
一道閃電映亮了堂屋內二人的臉,謝無熾取出袖中的贓銀和管家等人聯名的手書:「陳大人,念在您是傅相的姑父,大白崗行刺欽差的證據,晚輩一直沒拿出來。可陳大人卻毫無悔改之意。」
「這封名冊,是否要呈給陛下,請大人明示。」
「滿門抄斬,還是均田賦,請陳大人二選一。」
陳清手指停住,終於睜大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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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書一隻腳踏進府衙的門檻,天空「咔嚓——!」划過一道龍一樣的雷電,嚇得後頸皮一炸,連忙往裡跑。
夏末的雷暴雨天氣前往往是電閃雷鳴,狂風驟雨。如今府衙中的樹木被吹得婆娑起舞,搖撼著,灰塵卷到眼睛裡,飛沙走石,仿佛天地都要傾覆了一般。
時書跑沒幾步,謝無熾大步邁出來:「走,讓衙門的差役也去割稻子。」
一道飛馬疾馳而出,早已奔向了莊家通知百姓。
時書坐在馬匹上,身後鞭子一響,飛馬迅速出了城門而去,雷暴雨的前夕,空氣變得潮濕了不少,充滿了一種世界末日般的陰暗氣息。
從官道往外一看,軍戶正幫忙割著稻穀,軍令如山。先前自己家有田早已收割過的也被動員起來,三三兩兩匯集在田地中,幫大家的忙。
今晚註定是個不眠夜,許多小孩兒站在田壟邊玩兒,要麼拔草、捉螃蟹、踩水、搬石頭,開開心心地跑來跑去。
時書看著這個場景,突然明白,謝無熾說「調皮」是什麼意思了。
「快收稻子,快收稻子!下去下去!」
「明天就要下雨了,今晚一定要把稻穀收完,不要沾水!」
「快去快去!十萬火急!」
全都被趕到田裡,時書也跳到了田中,將褲腿挽在膝蓋處,露出白皙的小腿和小臂,把收割好的稻子放到乾淨的地方。
謝無熾站在官道上,沒有動,和將領們還有莊戶說話。經此一戰,莊家對他都客氣了許多,伏低做小,不過也有一部分人站的遠遠的,顯然正處於仇恨當中。
「謝無熾,已經不需要再下田了。」
百姓對謝無熾的印象沒得說,個個都歡天喜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