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場悟道。
時書扒拉著一堆雪,明白了這兩個月謝無熾總安安靜靜的原因。
這麼酷嗎?
「我師傅叫我了,走了啊!下次見!祝你一切順利!」
許二郎急匆匆追上了其他幾位衙役。
時書等他走很遠了還在揮手。站起身,腿被一個跑過的小孩兒撞到,不覺將這座城市打量了一番。樓頭並不高,城內風沙漫捲但人居甚多,且眼下剛過了新年,請神祝福和祭祀的景觀大有人在,城內綴著爆竹和紅紙,一派隆冬中熱鬧的景象。
森州地理位置重要,有重兵駐守,城內集市熱鬧,許多都是軍戶的家眷妻女,還有不少百姓的面目兼有和大旻的混血,這麼多人,把森州這座城市經營著,給人一種安定而又不安定之感。
「森州有哪裡特別?」時書回想起剛才路上那些軍人的介紹,「二十年前大旻叛亂,將森州屠城過一次,人口殺絕。多少萬?十萬?十五萬?後來大景的將士們奪回之後,重新遷入人口,經過二十年之久,這座城市才有了現在的面貌。」
時書想:「這就是和謝無熾的新家了。」
時書買了一串冰糖葫蘆,早已結冰,用腮幫子暖著一點點融化,遲遲不見囚衣從監司門口出來。
片刻,聽到有人在打拱,正言辭激烈地說話:「沒事,殺了那幾個大旻的小卒,有什麼關係?對面安敢發難?」
「本就是茶河以東大景的土地,自己追逐而來,被射死了活該!還要多謝你勇武,扳回一把。」
「我看他們敢!正愁利劍生鏽不堪磨,早就想跟他們打個痛快了!」
時書轉身看到一襲身影被從門口送出,穿著暗青色長衣,滿頭烏秀的長髮用木簪束起,自帶一股沉穩和幹練高雅之感,步履十足的沉穩。
時書第一眼沒認出是誰,過了,才:「哎?」
「哎哎哎哎哎哎?這位大帥哥是?」
「這這這,這不是我們的——」
和謝無熾說話那位將領面相勁悍,眉眼一股子狠意,非常年輕,約莫只有二十多歲,在護衛的引導下利落地翻身上馬,絕塵而去。謝無熾轉身緩慢地走來,時書彎著笑眼從老遠開始拍手。
時書表情非常到位:「我靠,謝無熾,你就換了身衣服,要不要這麼帥!你想帥死我嗎!」
謝無熾抬起眼,微笑道:「嗯,我自由了。」
狂喜充斥在時書的心間:「好好好,真好,再也不用戴著那具噁心的玩意兒走路,這下又做回了自己。流放三千里,也不過如此嘛!」
謝無熾頭髮染了幾片雪絮,伸手輕輕地撥弄開,神色似乎有些渺遠,但又潛藏著陰冷之感。
他似在回憶從東都走到太陰,從深秋走到寒冬,一路上狂風驟雨,風雪交加,曉行夜宿,其中還有負重的行枷和病痛折磨。
到如今,原來也是一句:不過如此。
曉來寒色,經風雨未,猶自清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