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無熾也挺可憐的。
但仔細想想,還是可憐自己更合適,謝無熾馬上就要一步登天,攜著軍功飛升,自己窮得穿條褲衩子,還不知道未來在什麼地方。如果,時書閃過一個念頭,如果自己現在當沒看見謝無熾這些行為,事不關己,是不是還可以跟著他坐享榮華富貴,再也不用去吹風受寒了?
而離開謝無熾是什麼樣子呢?種田,流浪,最重要的是,連個心理依靠也沒有了。
如果沒認識謝無熾就好了,至少還有勇氣生活,認識了他居然會對不確定的未來感到恐懼。
時書被他單手捧著臉,蹭了蹭鼻尖:「這幾天是讓你受苦了,我不該把你放在後勤隊,讓你直接和生死打交道,有心理陰影了?」
時書搖頭:「還行。」
剛說完,唇就被他封住。等分開時,時書喘著氣,耳朵發紅,銀絲粘連在唇瓣上,甚至不安分的口水淌到了下頜。他一雙眼睛看著謝無熾,用帕子擦乾淨了下巴。
謝無熾漆黑的眸子正看著他,今晚以來,時書尤其沉默,也沒有和他交換過目光。謝無熾問:「你還在生氣嗎?」
時書:「我困了。」想到什麼,時書說,「你說的對,讓人改變是一件很困難的事,無論是別人改變,還是自己改變。」
謝無熾盯著他:「時書。」
「我睡了。」時書往床上一躺,「也許有一天你會發現,我也沒那麼好。還是做自己吧。看得出來你是天之驕子,從來沒跟人道過歉,哪怕很真心了,但怎麼都不對。我不需要這種心理安慰。」
窗外的暴風雪停了,時書閉上了眼,他知道謝無熾沒睡,似乎正在黑暗中一言不發地看著他。時書也沒再繼續設想其他的結果,因為自始至終,心裡的答案都是最好的,而理智思考後的再怎麼好,都不是他想要的。
半夜,時書醒來過一次,自己累,謝無熾果然也很累,正抱著他在熟睡。
時書趁著微弱的光線,從包袱里翻出宋思南送給他的繩具,眾多藥瓶中還有一瓶催眠安神的藥。時書把這些東西一扔,心裡嘖了聲:「難怪說魯迅棄醫從文,人死的太多,醫生有時候也忙不過來了。」
時書坐到床頭,謝無熾果然睡得很熟,時書把繩索套到他的手腕,謝無熾並無動靜,仍然在闔攏雙目沉睡。時書便坐在桌子旁思考要留給謝無熾的話,還是說點兒什麼吧,認識了一年,不至於到那決裂的程度。
時書坐著等天亮,直到雪停,天光照進來,收走了屋子裡的黑暗。時書仔細審視謝無熾這張臉,輪廓犀挺俊朗,眼睛似乎生的很冷,但含情脈脈時又算得上溫柔,雖然對自己算是沖瞎子拋媚眼。長得很帥,身材也好,只是不知道他的心裡在想什麼。
「嘖……頭疼。」
時書腦子裡紛亂,頭痛欲裂,勉強想了一些體面的話,準備屆時跟他說。
沒想到忽然間,謝無熾醒了過來,在枕頭被褥中掠起了眼皮,意識到一隻手腕被繩索套住,他抬眼,似乎有一瞬間的意外,眼睛血紅。
「時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