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無熾超級記憶字典歸位,平聲道:「山脈之中,北境之北。北旻諸多州府,部府是北旻最早的貴族血統的發源地,北來奴曾是第一支被擄去的貴族子弟,得回到故土去。」
小樹點頭算是承認:「家是回去了,但和當地的大家血脈隔得太久,沒法相認。我爹娘就在山腳辟了個住所,種地耕田,過著這種日子。」
「爹娘?」時書道,「你下午還說是爹叔。」
小樹臉色一紅,侷促:「離開了北來奴街,才知道我爹娘確實不對,他們怕被人知道,早換成兄弟相稱,那以後我也人前叫我娘叫叔叔了。」
時書咳嗽了聲,夾了塊苦瓜放嘴裡,後悔提起這個:「……其實也沒什麼。」
時書真以為這頓飯就閒聊,隨口問了幾句招呼她:「吃菜吃菜!」
不過,身旁的謝無熾倒沒太動筷子,在椅子裡垂下眼看她,眉眼染著陰影,目光像審查般的精密,片刻後才道:「然後?你爹娘種田,怎麼效忠了旻王,還來了前線打仗?」
見他追問,小樹放下筷子,老老實實說:「北旻一直想著南下,他們聽說了我爹,徵辟他進了王府當武教頭,趕上起兵,便帶上我爹娘一起投靠北旻的官兵了。」
回答得倒是很明確,一五一十。時書沒什麼疑問,反而謝無熾垂下眼,忽然問:「你丈夫是誰?」
「……」時書抬頭。
氣氛稍微有些變了,小樹臉紅得坐立不安,有些難以啟齒,片刻後才說:「是宙池王第九個兒子,祖廉。」
「啪!」時書叼的鴿子腿掉到碗裡,面露驚愕。居然是北旻王族的兒子?那小樹來的目的,就開始存疑了……謝無熾抬眉,坐姿八風不動,片刻後才平聲道:「哦?那應該稱呼你為小王妃了。」
小樹滿臉通紅,急得掉眼淚:「我……我其實不願意嫁給他……我……」
「你……」謝無熾道,「北旻只有貴族的女性親屬才被允許隨同出戰,並擁有自己的金帳。你不是和爹娘來的,而是和丈夫來的。你被爹娘領養,本質上或許是景人血脈,竟然同外敵來入侵自己的國土?」
小樹眼淚湧出,著急道:「我……我不願,可是……我,我來看看大景……」
「放不下?大景輸了你大仇得報,大景贏了又鬆了口氣。」
小樹沉默,眉眼十分複雜,似乎知曉太多卻不能多言,片刻後把求救的眼神遞給了時書。
時書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心情正複雜著:「也不能怪你,當時他們對北來奴太不人道了。」
謝無熾一瞬不轉地盯著她,說回正事:「你父親特意讓你來通風報信,他們也和你一樣,對大景念念不忘?」
小樹道:「我娘讓我來的。」
「元觀。」
謝無熾念著這個名字。一頓飯,硬生生吃成了拷問,雖然本就是想拷問。他重複了一遍後再問:「往狁州城內扔屍體,也是他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