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書早晨在豆腐攤見謝無熾走,傍晚,謝無熾才在暴雨中回到大營,轅門外的高頭大馬上,謝無熾身披雨衣,墨色水漬從漆黑的鼻樑滑落,淌到凌厲的下頜,睫毛也沾著水霧的寒氣。
時書剛收拾好,撐著傘跑過去:「謝哥哥,你回來了!」
時書笑嘻嘻,一會兒反應過來,笑太甜了吧兄弟,你還是男人嗎?這嘴臉……
謝無熾淋著雨,正和部將說話,平逸春道:「宙池王派了幾次信件來,正壓著音昆的消息,也壓著旻帝大君,再不速速決斷,唯恐夜長夢多啊。」
謝無熾:「沒有陛下的旨意,擅自出兵,縱然是不世之功,但功高震主,活不了多長時間。」
另一位大將奚信駐守關隘,如果要打仗,要從他的駐地過去。他不耐道:「他爺爺的,這機會等了多久?咱們大人親自去旻區談下來的,上面說不讓去就不讓去?再往下拖,拖到把大景給亡了算了!兵貴神速?那群皇城裡的金枝玉葉懂什麼打仗?啊!?」
林鹽安撫他:「奚將軍莫急,陛下安排安撫使和監軍,等到國丈來後,商議便可出兵了。」
「那要等多久?何況在狁州,」平逸春說,「國丈的大兒子,死在舞女手底下,這不是派來添堵的嗎?」
「……」
他們下了馬還在爭吵,謝無熾抬了下手,面色陰鬱,被吵得煩:「都回去,先吃飯,晚些再議。」
幾位大將說說著走了,謝無熾淋著雨進營帳,時書遞來了干帕子,笑容明朗:「擦擦水,你渾身都濕透了。」
嘖,好耳熟的話,誰說過?時書一轉念,謝無熾接過帕子擦一身的水,凍的身上正在失溫,好在,門外有人正拎著一桶一桶的熱水進來。
謝無熾下水後在浴桶中,熱氣騰騰,時書端來小板凳坐在桶沿外,看著逐漸凝結在他肩頸的水霧:「你淋了好久的雨,趕緊泡個熱水澡,不然萬一感冒了。」
謝無熾神色似乎還有些思索,但一手抓住了時書的手腕,道:「皇帝楚惟雖然不至於懷疑我,但也在鞭撻我,送來這件僧衣,就是這個意思。辜恩負主,不容於世,哈。」
謝無熾輕輕笑了一聲,如果不是身穿古代,哪裡用得著借他的勢?
時書:「你這都洗澡了,還想著這件事,還不算下班嗎?」
謝無熾:「我若能統一景旻,這功勞蘊含著的意義,會令朝廷文武倍感驚恐,天下百姓人心所向。他怎麼會允許我在北軍坐大後,再立下這不世之功?」
試想,當全天下的百姓都在傳唱,那手提彎刀騷擾不停的勁敵,如今被北軍的謝都統制所征服,成為我們的治下之臣,這是何等民心。
再通俗一點,擴大版圖,統一兩地,功勞類似秦始皇。煌煌史冊,書之無盡。這足以讓任何帝王的履歷大彰華彩!
時書擦著熱帕子,看到謝無熾肩窩一枚傷口,伸手碰了下:「他……怎麼阻止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