繞進去,院子裡放著大罐小罐的油桶,橫七豎八倒滿僧人與讀書人的屍首。血淋淋的慘狀,讓人呼吸一窒。
鶴洞書院的明堂,儒宗木塑垂下眼,俯瞰宇內,諸佛雕塑如錦上添花,幛幕被一陣陣狂風掀起,香火陣陣——那一大罐一大罐的油桶,正是供奉文脈的燈油!
音昆站在高台上,正抓起燭台。時書幾乎想也沒想,追趕著撲了上去。
「哐!」供奉果盤狠狠砸在人的顱骨,時書喊道:「還想點火?去死吧你,去死!」
隨即,「彭!」時書被一腳踹離了高台。衣服猛地一緊,一股巨力把身子往地上摜,頭狠狠撞在石磚。時書全憑本能,抓起地上的碎瓷朝音昆的臉上扎。
音昆躲開,再拿燭台。
時書抓起古董往他腦門砸,手指再劇烈發抖,腎上腺素飆升,一切都被解放,只有想殺人的衝動。並不陌生,和在跑道上一樣,生命在追逐著本能。
「你休想放火,我今天非要殺了你不可,你去死——」
「嘩」時書將手伸到燭台的熱油中,一把掐滅了燭火,音昆怒極反笑:「狗雜種,留你的狗命,你還找死?不跟著你哥哥當你的王公貴族,跑來這裡幹什麼?」
時書胸口一悶,被拽住衣領狠狠摜出去,脊背頓時傳來劇痛。渾熱汗瘋狂溢出,護衛到了,音昆奪過火鐮,一邊走到帳幔後一邊點燃火。
時書壓抑了幾個月的怒火釋放:「我來幹什麼?我來取你的狗命!」撿起地上的刀,再追上去。
音昆出了院子,旻兵分散在各處,都準備放火,宋思南和護衛正在到處阻攔。
音昆急於走,被時書拽著衣領,翻身將他摔倒在地。時書想也沒想,撲上去一口咬在喉嚨,音昆拽時書的頭髮:「打架只知道這一招?」
時書褐色的眼眸瞪圓,眼睛沾滿鮮血,抓起石頭朝音昆頭上死命一砸。
砸完之後,時書頭暈目眩。
——他從來沒跟人打架下過死手,致人於死地的打法,奔著要殺死對方的暴力。
但幾個月來,壓抑的情緒一直沉鬱,包括子涵,想起他們,時書就恨不得把他碎屍萬段。
時書用尖銳的石頭往他身上砸,被躲開,音昆死死掐著時書的頸項。時書猛地用力掰開他手指,力氣之重,竟然把音昆按在了地上。時書嘶啞著嗓子說:「你一定要死得很慘很慘,你去死,去死!」
「滾!」
音昆翻身一腳給他踹出去,朝院門外狂奔。時書腦子裡只有追殺,跟了上去。
書院內人來人往,腳步匆匆,音昆竄入人群。有部分地方失火,所幸來了將士們正在救援。書院的台階,文墨,屋檐吊斗,千間院落,白牆後的菩提樹,時書一邊往下跑,光影便在身後退散。
音昆失心瘋了似的,手裡握著火鐮,一路狂奔烤火:「我要把這裡都燒了,全都燒了……你們一個都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