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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給你在外面看著,」他道,「有危險了叫我。」

巫曦像做賊一樣,按捺住狂跳的小心臟,偷偷摸摸地鑽進山洞。

與極寒刺骨的外界截然不同,裡頭的氣候溫暖如春,蜂子輕柔的嗡聲就像某種和緩的音樂,響徹整個高曠的洞窟。腳下泥土鬆軟,巫曦聞到一股馥郁至極的馨香,他拐過一個彎,前方的景致,令人眼前一亮。

此處花木成林,一人多高的喬木上,開滿了碩大肥厚的粉黃色花朵,不少蜂子在其中飛舞著照料,花落之後,地上鋪了厚厚一層晶瑩赤紅的漿果,空氣中漾滿醉人的果香。

丹木花,昔年黃帝以玉膏澆灌,親手種植在密山之上。如今,這些蜂子就在這裡開闢出一方小小的洞天福地,種植丹木用以釀蜜。

巫曦避開逡巡的蜂子,他人小,動作也輕靈,躡手躡腳地爬過柔軟泥地,竟沒有蜂子聽見他的聲音。他扒著布袋,輕手輕腳地潛伏在邊緣,將地下的熟果抓了一捧又一捧,裝得差不多了,立刻掉頭就跑。

「快,快走!」巫曦抱著滿是紅果的袋子,不管有沒有被蜂群發現,先撲到孔宴秋懷裡,「我偷到它們的丹木果了!」

孔宴秋當即伸手,將人抱個滿懷,二話不說便展翼飛天。巫曦哈哈直樂,給他展示袋子裡的鮮紅果實,出來不過須臾,上面已經掛上了一層晶瑩剔透的冰霜。

「你瞧,這些可是在長留王宮都難見著的好東西呢。」

孔宴秋以武力脅迫大荒凶禽歸順麾下,為了討好他,妖鳥大肆興建業摩宮,又將奇珍奢寶搜刮於此,他一概視若無物。此時,孔宴秋雖然不明白這些「吃不著的好東西」究竟是有多好,不過看巫曦興致高昂的樣子,他還是點點頭,以示認同。

「哦,忘了你看不見顏色了……」巫曦把布袋也交由他保管,「沒事!我們一起想辦法,很快你就能恢復的。」

他說得篤定,讓人不由自主地就想要信任他。

「好。」孔宴秋再點頭。

他們在外玩鬧奔波了一天,眼下天色已晚,大荒會變得加倍危險,孔宴秋的傷勢也沒有完全痊癒,他們必須得回去了。

「真是遺憾,」巫曦把下巴放在孔宴秋的肩膀上,吹出去的氣息親密地拂動著他鬢邊的孔雀翎羽,以及他的耳朵,「我想烤個肉排,可是沒有鹽,沒有米醋,沒有香料、生粉、胡麻,也沒有黃酒……唉。」

孔宴秋的耳朵不自然地抖了抖,豎起來了:「很重要嗎?」

「當然重要啊,」巫曦憂愁地說,「烤肉沒有醬料,這還算什麼烤肉呢?」

見他發愁,孔宴秋也皺起眉毛。

飛回木屋,巫曦指揮著孔宴秋,將他們今天打來的戰利品分門別類地放進冰窖,由於蜂蜜和丹木果太過珍貴,孔宴秋專門給他再挖了一個另外的小冰窖,將它們妥善地存放起來。

「太晚了,我們吃蒸薯蕷,好不好?」巫曦笑眯眯地問。

孔宴秋沒有什麼不同意,其實巫曦也不必徵求他的意見,既然他在這裡只是給廚師打下手的。

於是,巫曦將薯蕷折成一段段的,放在鍋上蒸熟。蒸出來的薯蕷香甜綿軟,他捧著熱燙燙的薯蕷塊,在手上忙亂地顛來顛去,呼呼地吹著熱氣,孔宴秋看得奇怪,直接拿過來,利落地將其掰成兩半。

滾熱的蒸汽一下冒出來,巫曦趕緊看他的手:「哎呀,你不燙嗎?」

「不啊。」孔宴秋茫然地攤著掌心。

他的雙手同時具有人和孔雀的雙重特徵,他生著人的修長十指,也生著孔雀的鋒銳鉤爪,掌心覆蓋厚實鱗甲。黑紫的絨羽覆蓋了他的雙臂和手背,使得這雙手看起來又美麗,又可怕。

「真方便,」巫曦羨慕地咕噥,「要是我也有這麼一雙手……」

他神往地抬起頭,幻想自己毫不畏懼地抓著燙燙鐵鍋,掰開燙燙栗子,抓起燙燙烤雞的勇猛英姿,到時候,庖廚的宮人和司膳一定會眼冒星光,艷羨地圍攏在他身邊……

孔宴秋嘴唇抽搐,把涼下來的薯蕷放在他手上。

「快吃吧。」他說。

巫曦回過神,咬一下掰開的薯蕷,忽然見孔宴秋直接連皮帶肉地一口吞,急忙探手過去,虎口……孔雀口奪食。

「不是這麼吃的!」

他的動作麻溜,三下五除二地剝掉薯蕷皮,再遞給孔宴秋。

「喏。薯蕷皮也敢下嘴,當心把你的舌頭麻掉啦。」

「我嘗不出味道……」

「那也不能不愛惜自己啊!我不許你吃薯蕷皮。」

「……噢。」

黑孔雀唯唯諾諾的,吃完晚飯,兩個人就著雪水洗手,漱口,今日就算過去了。

「真是完美的一天,」小神人滿意地伸個懶腰,「我們休息吧?」

這張木床肯定容納不下兩個健壯的成年人,但巫曦小小的,孔宴秋側躺,再展開一邊的翅膀,將他密不透風地蓋住,就能睡得很安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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