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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過這件靈物,長留的新王久違地看見了那個早該死在大荒上的小兄弟。

幾年過去,巫曦的面貌逐漸脫去稚嫩的孩子氣,一種更蓬勃銳利的氣質,就像鑿開頑石之後露出的美玉寶光,毫無顧忌地四射而出。他騎著黑紅色的小馬,疾馳在一片縞素的長街上,青藍二色的袖袍猶如風中招搖的蝴蝶,翻滾著起伏的燦燦金光。

他看起來真的不像是一個人。

「打開……打開王城的大門,」巫天漢喃喃道,「讓他進來……」

在他身後,毒龍的雙目倏然亮起,爆出垂涎之色。

太多複雜的情緒在巫天漢心中涌動,嫉妒、厭憎、罪惡、羞愧、惱怒、自慚形穢……仿佛他是一個直視了陽光的病患,渾身都被烤得癢痛難耐,坐臥不安。

再次見到巫天漢,巫曦心裡的情緒就簡單多了。

他就像在家裡見到了一隻狗屎顏色的油亮大蟲子,想一下將其拍死,奈何蟲子竄得太快,雙方只得暫時僵持,呈現出敵不動我不動的狀態。

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腥苦氣息,那是用多少香料,多少花果都蓋不住的味道。巫曦的眼神淡淡掃過巫天漢泛起青黑色的臉,再掃過他身後站著的幾名陌生兜帽人。

「大兄。」巫曦簡單地喊了一聲,完全沒有解釋自己這些年去哪了,為什麼現在才回來,他省去了一切虛情假意的客套話,開門見山地問,「父王的靈柩在哪兒?我要看看他。」

他逼近了,站在巫天漢身側的毒龍反倒畏懼地步步後退。

人的鼻子聞不到,龍的鼻子卻能嗅見濃烈到有如實質的孔雀氣味,它們在小神人身上揮不之去地縈繞盤旋,形成了一種極度危險的掠食者信號。

——誰敢碰他,我就會活剝了誰的皮;誰敢覬覦他,誰就會在烈火里尖叫著死去。

巫天漢更是啞然。

巫曦已經知道了自己的所作所為嗎?他這次來,到底是復仇,還是警告,抑或只是無知無覺地走進了這個陷阱當中?

「一別數年,王弟風姿不改……」他還打算很勉強地說兩句客套話,可是眼睛轉到巫曦身上,仔細一看,巫天漢也僵住了。

巫曦身上所穿的衣料,以及衣料的織工,竟是他平生未見。

大荒終年酷寒,然而巫曦穿著這層輕薄如霞光,鮮艷似薜荔的衣袍,便如身處溫暖如春的室內,雪風吹過,唯有上頭的金飾叮鈴清響,仿佛在身上追隨了一支小小的樂隊。

……這是回來奔喪的?回來奔喪穿成這樣?

巫天漢尚且發愣,巫曦已然自顧自地向殿內走去,他走得行雲流水,昂首闊步,就好像……就好像他才是這天下的主人,這王宮的統御者似的!

巫天漢急忙追過去,但比起心力交瘁,被毒龍當成提線木偶的自己,巫曦顯得更加輕盈矯健,走起路來猶如一陣風,迅捷地刮向了靈堂。他在後面前腳尖迭後腳跟地追趕,也不過堪堪跟上對方的步伐。

「王弟且慢……!」

晚了,巫曦直奔靈柩,他掀開遮蔽的素帳,在剔透的冰玉棺槨中,長留王的屍身焦黑難辨,溢出微不可聞的龍毒氣息。

「……原是宮室失火,發現之後,已經太遲了……」他身後,巫天漢胡亂解釋道,「母后幾乎哭暈過去,我……孤也盡心竭力,操持大小事宜……」

你真的殺了他。

這一刻,巫曦忽然慶幸起來,他慶幸自己的生母有先見之明,早早離開了長留,此時還在藥師國,好端端地當著她的大巫祝。或許她真的沒有錯,不負責任的父親,愚蠢可鄙的長子——帶著幼兒,她如何才能在這個家好好生活?

慶幸過後,就是憤怒。

你終於掃清了通往王位的最後一個阻礙,通過和神人的天敵勾結,毒殺生父,背叛家國……你是我的兄長,可在我眼裡,你如此面目可憎,幾乎已經失去了人的形狀。

巫曦不動聲色,繼續聽他信口開河。

「先前你失蹤數年,父王也時常鬱郁,如今你總算歸來,想必在外頭也是居無定所,潦倒……」剛想說個「潦倒窮困」,話到嘴邊,怎麼也不好昧著良心講出來,只得含糊地略過,「受盡了苦頭。孤身為長兄,心裡總想著補償你點什麼。」

他說話的時候,巫曦已經上完香,跪完亡父,面色不改地道:「是嗎。」

「想你自幼生母就不在身邊照拂,如今咱們的父王也不幸離世。長兄如父,我總要為你尋一個倚仗和依靠。」體內的龍毒涌動得越發兇猛,巫天漢趕緊硬著頭皮,充當說客,「如今,有一國的國主相中了你,想……想讓它的兒子,與你婚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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