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剎那間,毒龍的尾巴尖都繃直了。

它們渾身上下的鱗片層疊豎起,像熟過了頭的松果,在枝頭簌簌戰慄。毒龍王子的一口毒液噎在嗓子眼兒,直從鼻孔里嗆出來,它尖叫道:「孔雀翎!」

「是啊,」巫曦嘿嘿道,「還有三色神光呢。」

他毫不留情地揮扇一壓,猶如五嶽滅頂,在場的毒龍當即被重壓得扁了一層,骨裂鱗爆之聲不絕於耳,恰似噼啪炸響的節慶煙花。

唯有最大的毒龍王子還能苦苦支撐,眼中濺出黑色的血淚。

那不是真的在哭,而是眼球都被巨大的壓力擠爆了,像兩顆薄皮的葡萄般清脆開裂。

「第一,」巫曦說,「『扁毛畜生』有名字,他叫孔宴秋。」

他緩緩走近,用力捏著掌中的羽扇。

「第二,你的兄長不是被殺了,而是被吃了,這兩者的結果殊途同歸,但是請你記住其中微妙的區別。」

「第三。」

巫曦站定,仔細端詳著它們。

「第三,都說事不過三,見好就收。可第一次,你們抓走無辜的孩子做壽禮,俱時龍王又上門報復,逼得我們不得不離家遠走;第二次,你們玷污長留的國土,用計殺了我的親人,危害我重視之人的安全;第三次,你說,要我許配給你,婚期已定,連聘禮也早就完備……」

他安靜片刻,忽然笑了一下。

「真是對不住了,『準新郎』。」他著意加重了那個稱呼,「可惜我早就跟別人暗通款曲,私定了終身,跟你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永遠永遠,都不會有緣分啦。你就安心地去吧!」

巫曦斂容收色,揚手揮扇,做出一個「切斬」的動作。

·

「殿下,您……」

「不吃!」

新來的鳥妖侍從悻悻地閉上了嘴,想了下,他終究擔心,還是勸道:「這都已經幾天了……」

「走開!」

「怎麼樣,有結果嗎?」同伴問。

侍從放下盤子,搖搖頭。

「沒有,」他嘆氣,「還是把頭蒙在被子裡,還是那兩句話……」

「走開,不吃?」

「對。」

來往的雀鳥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其中一隻忽然遲疑地道:「你們有沒有覺得……這個聲音很奇怪啊?」

「對啊,」另一隻困惑地道,「敲了幾次門,總感覺聲音和語氣都差不多呢……」

領頭的鳥兒忽然面色一變,叫道:「不好!」

等他們壯起膽子,不管不顧地闖進寢宮,掀開被子一看——

一個和巫曦身形一般大的玩偶縮在裡面,張開歪歪扭扭的嘴,赫然便是那兩句「不吃」和「走開」。

「完蛋了!」侍從叫苦不迭,「快去上報給尊主,晚去一步,我們也得去懸崖上吊著了!」

與此同時,孔宴秋獨坐高天,黯然神傷。

我做錯了嗎?他自省自問。

我到底是哪裡做的不對?

巫曦的斥責,悲傷和眼淚,比刀子割肉傷他更重。他不住回想著當時的一幕幕,想起巫曦隱沒在暗處,卻仍然亮如火光,也痛如火光的含淚眼神——倘若他可以下跪,他一定會跪在他的腳邊,向他乞求原諒。

我做錯了什麼?你為什麼要那樣看著我?

就像……就像我辜負了你的心,就像我不是天底下最愛你的人一樣!你怎麼可以那樣看著我?

他把巫曦關在他們昔日的愛巢,便逃一般地離開了那裡,像一個慌不擇路的膽小鬼,不敢再面對神人的質問和淚水。

下方盤旋著幾點禽鳥的身影。

孔宴秋實在懶得去管,如今他渾身的力氣都像是被抽走了。可是那些小小的雀鳥冒死衝上高天,大嗓門喊出來的話卻是:「小殿下不見了!他、他走了!」

孔宴秋豁然站起,眼中閃動著悽厲的神光,他難以置信地道:「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小殿下走了……」鳥群擠擠挨挨,飄出一些怯怯的雜音,「他,他把一個會說話的玩偶塞在被褥里,已經走了不知道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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