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赫特的四顆眼珠子齊齊發直。
我可以現在就去學習貪愛王廷的那些連篇累牘的讚美詩,我會曲起手爪來撫摸你的面頰,我不會弄傷你。
「我想我是被他迷住了,拒絕不了他的任何請求,還有引誘。」盛玉年長長地呼出一口氣,「他光用一隻手就能把我抓起來,我在他懷裡沒有重量。再然後,我們結合,一次又一次地結合……我差點就被這種激情活活燒死,可醒來以後,我全身都濕透了。」
穆赫特分成三股的舌頭纏繞打結,牠完全說不出話。腦海里的想像已經叫牠全身發麻,尖銳的欲望更刺得牠疼痛難耐,幾近瘋狂。
盛玉年沉默片刻,他原本臉紅得厲害,可這是卻顯出悵然的表情。
「有沒有人跟你說過,夢醒的時候才是最痛苦的?我深知現實的殘酷,知道我和他相差太大,極有可能永遠不會有結果,但我還是做了這樣的夢,並且不止一次。人真的是太容易痴心妄想的動物!」
穆赫特急忙低頭,牠聲線發顫,磕磕巴巴,好不容易說出幾個字:「我不會……」
我不會什麼?我不會輕視你的身份?我不會為了這種可笑的原因就放棄一個愛重我的靈魂?
然而牠久不與外界交流,不等穆赫特說完一句話,人類就趁著牠解開舌頭的功夫,傷感地說:「我該回去了,哪怕你許諾我不必工作,但我還是需要它。因為我不能一天到晚都干坐在那兒,在頭腦里幻想一場沒有指望的感情。」
他眼裡的淚光鎮住了穆赫特,魔蛛的腦子一片混亂,牠不得不鬆開爪子,目送人類離開的背影。
一走出惡魔的視線範圍,盛玉年的表情就變了。
他的臉還是很紅,可眼神中那種無望的,悲傷的神采瞬間便消失不見,重現清明。
盛玉年哼著愉快的歌兒,回到了自己的小窩,徒留穆赫特在他身後糾結懊惱,沮喪得快要發狂。
這天晚上,穆赫特破天荒地做了一個夢。
牠夢見自己懷抱著人類。
或許在同類當中,盛玉年身高顯眼,個頭修長,但是在牠的襯托下,他就像玩偶一樣渺小。
我一直都深愛著你,人類捧著他的臉,深情地低語,但是我要怎麼才能和你在一起呢?你太驕傲,太兇狠,從不對我展露溫情……我只不過是你的一個卑微僕從。
我可以改正!穆赫特連忙剖白,我以前從未見過像你這樣的靈魂,所以也把你當成了普通的罪人。我對你不好,在第一次見面時傷害了你,我會道歉,我會讓你看見我的歉疚和誠意。
聽見牠這樣說,懷裡的人類不禁露出最甜蜜,最美妙的微笑。他俯下身,用同樣甜蜜美妙的雙唇,親吻了穆赫特。
仿佛有盛大的煙花一瞬綻放,令大惡魔不由自主地癱軟,再也無瑕思考除了這個吻之外的任何事。
我變得很不對勁,這完全不是我了!我生病了嗎?
穆赫特驀然驚醒,牠睜開雙眼,呆呆地注視光線朦朧的巢穴。
……對,沒錯,我一定是生病了。我生病了。
作者有話說:
盛玉年:*走在路上,繼續哼歌*我是一個小壞壞,沒有人能比我更壞……
還是盛玉年:*突然發現一個無辜路過的穆赫特,霸道地伸手,抓住對方的蜘蛛屁股*過來!我要跟你調情!*開始狠狠地調情*
穆赫特:*猝不及防,被調戲地昏迷了,但是幸福的昏迷*
第80章 塔蘭泰拉喜劇(十)
盛玉年睜開雙眼,神采奕奕地環顧面前的環境。
他只是一個人,只有一雙手,就算有現成的建材,要給自己堆一個住處出來,還是太過勉強。更何況他生前功成名就,養尊處優,何曾需要自己來操心房子的事?
眼下再看,這個小窩陰暗,狹窄,像一個半開合的墳墓,隆起在蛛絲的海洋上,但盛玉年卻睡得安心愜意,每天睡醒,都像是吸了一百個男人陽氣的妖孽,自顧自地光彩照人。
盛玉年鑽出他的窩,在披上外套之前,他看了下自己從某一任死去隊友身上繼承的衣物,內心不得不承認穆赫特的說法。
他確實該買點東西了,而去惡魔的集市採購,似乎是個不錯的選項。
所以他一到墳場,就挑選了雙胞胎的頻段,在蛛絲上彈了幾下。
沒過一會兒,兩頭猛毒者從高大的骸骨樹木上跳下來,交錯落地。
「怎麼回事,小毒瘤?」白墓大嗓門地問,至於「小毒瘤」——盛玉年猜測,應該是地獄蜘蛛對人的某種暱稱……吧。
「你從誰那兒聽說了猩紅集市的事?」紅苔露出微妙的笑容,「讓我猜猜,不會是我們那位沉默寡言的塑命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