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赫特六顆眼珠子爆亮,用巨量的期盼和渴望,眼巴巴地盯著他瞧。
盛玉年的嘴角抽動一下:「呃,我願意。」
「以火獄和永恆的罪孽為名!」地獄牧首大聲宣告,「我宣布,你們已於此時,於此地正式結合,締結婚姻的契約!」
羊頭牧首隆重地敲下印章,用一聲巨響,將魔蛛與人類的靈魂牽連在一起。
所有蜘蛛都在聲嘶力竭地歡呼,喝彩,穆赫特也在狂喜中歡呼,喝彩。
牠興沖沖地舉起鑽石,血紅荊棘與鮮紅蛛絲纏繞成的新娘捧花——盛玉年確定以及肯定那絕對是新娘捧花——向後一扔,於是為了爭搶捧花,滿場的蜘蛛和大惡魔都開始尖叫著相互踩踏,毆打,拼命撕扯對方的禮服,頭髮,多餘的肢體翅膀,還有奶頭上的穿環。
盛玉年:「…………」
老天爺,我還不如瞎著。
地獄在這場婚禮中狂歡了九個日夜,閃亮出爐的新人也在他們的婚房裡廝混了差不多的時間,真是可喜可賀。
·
一年後,盛玉年暫時玩膩了七原罪的命運之網,他決心給自己找點別的事情做。
地獄裡的罪人五花八門,多種多樣,而且論起「究竟為何會下地獄」,當中涉及到一套複雜的考核系統。所以,一個單純自殺的人,很有可能和罪大惡極的軍火商一塊來到這裡受苦,而另一個連環受殺人犯的靈魂很有可能無人問津,就此消散在死刑的處決現場。
正因如此,盛玉年才得以在地獄搜羅起一批各國演藝圈的人才,並且見到那些古往今來的天才創作者。
他骨子裡畢竟還是個演員,將出色的劇本,獨到的剪輯設計,配音配樂,以及優秀的導演和同僚視作最重要的資產。生前,盛玉年便抑制著自己的貪心,他很少玩弄同行業里的人,因為他知道,比起瘋狂和死亡,這些人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現在,他早已是地獄裡至高無上的統治者,再不隨心所欲地搞點作品,豈不是辜負了這個地位?
盛玉年遂一頭扎進創作的海洋,他決心大力挖掘演繹行業在地獄裡的發展潛力,機械惡魔與視聽惡魔應運而生,接著,他又在各個領域內招收演繹惡魔,用不了兩三年的工夫,手上就收攏了幾百個劇本——從比較高雅的《聞見悉達多》,再到比較低俗的《禁斷血色:魅魔小媽火辣辣》。
接下來就是成立團隊,預備製作計劃,設計場景和視覺風格,和導演編劇爭論選角……在這裡,盛玉年找回了他熟悉的一切,並且打造了一個專屬於自己的遊樂場,快要爽死了。
可惜,他爽了,被他忽視的配偶就不爽了。
穆赫特感覺自己就像一個嫁給了夜不歸宿的渣男丈夫的勤勞紡織工,天天蹲在網上織啊織,但不像話的丈夫只知道在外頭和人應酬,回家了累得閉眼就睡,都不知道跟牠談談心,親親額頭,說聲「親愛的辛苦了」……
穆赫特好委屈!
飽嘗數月冷落的雄蛛發起醋來是很要命的。
牠在網上大發雷霆,使地獄的生靈都在死寂中顫慄,緊接著,魔蛛怒氣沖沖地跳襲進拍攝現場——並且要保證在恐嚇其他員工的同時不傷害他們,也不破壞現場的拍攝道具——擄走了裡面的核心演員,牠的配偶。
「你都不和我說話,也不理我了!」穆赫特怒氣沖沖,把盛玉年扔在,小心地放在蛛網中間,然後用蛛絲層層纏住,「我要囚禁你!」
盛玉年:「?」
說完這句話,典獄長便充滿怨氣地控訴起囚犯這段時間對待自己的「冷暴力」,說到急眼的地方,還要用自己的六顆眼珠子,往囚犯臉上噴灑一些燙燙的眼淚。
盛玉年哭笑不得,他想了一下,這段時間好像確實冷落了穆赫特……
「好吧,是我罪大惡極,我惡貫滿盈,」他無奈地說,「那我該怎麼補償你呢?」
典獄長色厲內荏地呵斥道:「等著吧,我有的是手段對付你!」
然後典獄長就喜滋滋地給囚犯周圍鋪好軟綿綿的枕頭,再端水送飯,飯還親手餵到嘴裡,把囚犯抱在懷裡,捧在手上地貼了好些天。
十日過去,盛玉年忍無可忍,給熟睡的穆赫特懷裡塞了個自己扎的人形枕頭,自己腳底抹油,跑得比八條腿的還快。
不消片刻,公蜘蛛憤怒,難過,失意,幽怨……的咆哮,傳徹地獄中心的尖塔。
盛玉年停頓一下,跑得更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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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後,他們說起孩子的事。
「你真的能生孩子?」盛玉年好奇地問,「我記得你之前說過,你可以抱卵。」
「為什麼不能呢?」穆赫特認真地反問,「只要把一絲靈魂和魔力結合,我們就能擁有屬於自己的孩子,惡魔都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