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地牢?
這是自助餐廳還差不多!
閻知秀伸手下去,先謹慎地沾了點水珠,放到舌尖上分析毒素。
很好,沒毒,就是氡氣含量有點超標……
他急忙扶著邊緣坐下來,先把破破爛爛的褲子撕開,用潭水洗淨摩擦傷口裡的沙子和泥土,再一顆顆地挑出鑲嵌進去的尖銳石子。現在沒條件包紮消毒,閻知秀只能儘量讓傷口通風,不捂著。
然後就是食物問題。
大大小小的水潭裡游曳著大大小小的魚,魚肉幾乎是半透明的,魚骨則如煙氣般氤氳,游在水裡,像游著一脊的白霧。
一看就適合做魚生。
閻知秀一肘下去,砸斷一根纖長的鐘乳石,巨響驚得魚群四散,他也並不在意,只是坐在潭邊,專心致志地磨利石尖。
破爛的褲子,這會兒也能排上用場。他挑出名貴的生物絲線,用牙齒磨斷,編成更結實的繩子,在鋒利的石頭末端打成死結,這就是叉魚的利器了。
閻知秀站在潭水邊,徐徐吸氣,吐氣。
餓得過了頭,肚子裡火燒火燎的疼痛感早就消退下去了,他的肚皮緊貼著後脊梁骨,整個人佝僂下去,目不轉睛地盯著潭水。
石矛折射幽光,猶如一道閃電,兇猛地撲入潭水,魚群譁然散去,水花撲騰著四射。閻知秀雙臂肌肉緊繃發力,劈手將那條大魚拉扯著撞在潭邊,魚血像墨一樣在漆黑的水裡散開。
他緊緊地把絲線在手臂上纏死,不管不顧地探手下去,狠狠攥住那條拼命掙扎的魚,手指陷進魚鰓,一手扭著魚尾,一下!兩下!三下!
撞擊的巨響迴蕩在空寂的溶洞,魚的頭骨碎裂,腦髓液潑了一地,再也不動了。
閻知秀目光凌厲地拔掉石矛,全身帶動肩膀,肩膀帶動十指,還是微微發抖的。
他發狠地撕開魚皮,細碎的鱗片帶著部分粘連的魚肉落在地上,然後張嘴大口咬在魚肉上,拼命吸那帶腥味的魚血。
以前流落異星的荒野,他強逼著自己咽下過比這噁心數倍的玩意兒,相比之下,沒什麼味道的魚血已經算上乘的美味了。
吸乾水分,餘下的魚肉晶瑩雪白,看起來倒是誘人。閻知秀毫不客氣地撕扯著大嚼,將條一斤多重生魚吃得乾乾淨淨,滿臉是淡紅色的魚血。
好些了。
他喘一口氣,把光溜溜的魚骨放在一邊。
時間過去多久了?他疲憊地掰著指頭算,在見不到天光的地下,他失去了所有對於時間的感知,這對寶藏獵人來說很要命。
他搖搖頭,食物帶來的熱量很快就被濕冷的環境奪走,他受傷了,流血了,身上更沒有多少禦寒的衣物,想要渡過這一劫,他必須吃下很多東西。
不過,他不後悔挑釁那個賤人祭司。
永不。
正當閻知秀握緊石矛,準備再挑一條魚的時候,他忽然剎住了手。
奇異的,被窺伺的癢意,從脊背上悄悄蔓延。是的,被人偷窺的時候,你的皮膚會莫名地瘙癢起來,就像爬過了一隻透明的小蟲子,觸角掃來掃去。
閻知秀不動聲色,無聲地朝著旁側的鐘乳岩踱步。
他距離那個窺伺的目光已經很近了,近得他一伸手就能把矛尖捅進對方的腸子。
——就是這裡!
鋒利的矛尖倉促停頓在半空,閻知秀愣住了。
兇狠的殺意潰不成軍,崩散一地。閻知秀泄氣地看著面前一隻大胖蛾子,以為自己在做夢。
「……怎麼是你?之前那隻呢?」
這隻蛾子不是之前那隻白得像雪和光的蛾子,而是純黑的,像風暴前的夜空,黑得沒有一絲雜色,唯有眼珠是銀的,泛著絢麗的珠光。
都說黑色顯瘦,這也沒瘦到哪去啊,不還是膀大腰圓的……
閻知秀心中腹誹,那隻蛾子已經撲稜稜地騰空飛起,用羽毛狀的觸角試探著挨挨閻知秀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