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下,不對勁。
閻知秀驚恐地睜開眼睛,眼珠子瞪得像銅鈴。
我不會被人下藥了,然後給我腰子噶了吧?!
他急急忙忙地坐起來,身上的毯子輕薄得像一段流水,一裁月光,順滑地淌了下去,閻知秀驚得一低頭,看見自己身上不再是奴隸的麻衣了,而是一件神異至極的睡袍……亮瑩瑩的,跟光線編織出來的一樣。
……這什麼情況?我穿越了?我又穿越到哪兒了?
他探頭一望,發現自己正睡在一張懸浮的巨床上,床架以深藍色金屬鍛造,雕刻著恆星爆發的軌跡與星雲螺旋的圖案,床幔也像是沾滿了鑽石的夜空,幾乎籠罩著一個與現實隔離的維度。他身上,身下,奢麗的被褥在黑暗中泛著淡紫與銀白的光澤,仿佛銀河至於無垠虛空。
空氣中瀰漫著馥郁的淡香,仿佛蓮花隔水盛開,天頂的燈具雕刻出繁星的鏤空光影。閻知秀一轉頭,感覺自己就像睡在什麼世界最高峰似的……伴隨他的甦醒,一整面剔透的光幕正在緩緩展開,折射出數不盡的神殿,城市與山巒。
這裡簡直就是神的居所……搞得閻知秀甚至產生了懷疑,覺得自己是不是一伸手,就能隨心所欲地把那些小如米粒的房屋和街道抹掉。
我在做夢呢?我的夢還沒醒?
閻知秀目瞪口呆地拍拍臉,一狠心,給自己皮膚都掐紅腫了,急得德斯帝諾在天上直皺眉。
什麼,不是夢……
身後傳來聲音,閻知秀趕忙轉頭,忽然見到一排祭司打扮的選民魚貫而入——也不能說魚貫而入吧,反正跪著走路肯定是有點費勁的。
「您醒了,」為首的祭司細聲細氣,好像稍微大聲一點就會被雷劈一樣,「您要現在用餐嗎?」
這可給閻知秀整不會了。
「……等會兒,你不是祭司嗎?」他試圖在這個米奇妙妙屋一樣的世界裡尋找邏輯,「你們在搞什麼?」
「祭司?」祭司很詫異,他急忙搖頭否認,「我們只是您最卑下的僕從,怎麼敢將祭司的名號放在頭頂,惹來您的厭煩?」
閻知秀的面目扭曲,他覺得自己的認知也經受了某種程度的扭曲,他難以置信道:「啥?」
「您是君主,是統治者,是神眷之人,我們不過是躲藏在您的庇護下,才能勉強生存的奴隸!」祭司連忙表忠心,聽得他牙酸骨頭癢,「您千萬不要質疑這點……」
「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閻知秀失聲道,「你們不是那個,神恩選民嗎?怎麼又在這奴隸上了,我不是你們play的一環吧?」
我肯定是穿越了,他篤定地想,平行宇宙,對,平行宇宙,都是那盒烤肉,給我吃的二次穿越了。
不料他這話一出,祭司們紛紛如喪考妣,嚇得瑟瑟流淚,哭作一團,看得他齜牙咧嘴。為首的祭司哭了兩聲,忽然像抓著救命稻草似的,自覺找到了「君主」生氣的理由,趕緊道:「快把那個宵小帶上來!」
不一會兒,一個血淋淋,不成人形的東西就被侍從提上來了,閻知秀在震驚之餘,倉促地看到那團東西的雙眼——他見過這雙眼睛。
這是昔日的大祭司。
沒錯,就是那個宣稱他是「人人都能踐踏的塵土」的大祭司,可他如今怎麼變成這副……這副只能用嘴走路的模樣了?
閻知秀嘴角抽搐,底下的人還在滔滔不絕地說什麼「罪有應得」「逆賊當誅」之類的話。
他深吸一口氣,知道癥結在哪兒了。
「術士!」他大聲問,「是不是你乾的?你又搞了什麼鬼把戲?」
聽見他的呼喚,德斯帝諾連忙輕咳兩聲,儘量控制著激動之情:【嗯……這是我給你的補償,你喜歡嗎?】
「我喜歡……這不是我喜不喜歡的問題!」閻知秀要被他氣笑了,「你究竟怎麼做到的?還是說,這也是幻術?」
【這不是幻術,這都是真的。】德斯帝諾解釋道,【你是人類,對不對?那這就是他們應該償還給你的債務。】
閻知秀眯起眼睛,再一次察覺到了強烈的違和感。
神秘的術士,他想。
所以,你到底是術士,還是那個一直隱藏起來的神呢?
「我不需要這些債務。」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