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低落地說:「祂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是『願孤獨將你撕碎』。」
「祂有點衝動,」閻知秀嘆了口氣,「事情常有轉機,未必就到了這樣決絕的地步。」
德斯帝諾不說話,他們走到第四尊雕像面前。
比起厄彌燭的領域,這裡就更加平和穩固,銀白色的能量漫盪在天空,令人耳目一新。
「祂是銀鹽。」主神說,「祂是創造,守護與庇佑的化身,祂赤身跣足,行走在荒原之上,外物不及祂內心的豐盈,祂悲憫地赦免一切,無論那是多麼可怖的罪行。」
雕像手提鉛錘,胸膛寬闊,白髮如水般流淌而下。
德斯帝諾說:「祂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是『假使你不再將陣痛施予你所愛的人』。」
「我對不起祂,」蛾神低低地喘息,「我不是個合格的兄長……」
閻知秀無言地摩挲著祂的領毛,他感同身受,因為他也總有這樣的時刻,覺得自己不是個合格的朋友,不是合格的搭檔。
他們來到第五個領域,神秘的綠色植物籠罩著這裡,閻知秀吸進一口空氣,只覺得頭腦立即清明了,四肢更是有勁。
「祂是理拉賽,」德斯帝諾說,「祂是智慧,靈感,祂是完全超脫的那些思維。詩人與哲學家深愛祂,又怒斥祂,因為這樣就能使祂投下一瞥有趣的目光,畫家和雕塑家把祂的名字刻在心口,祂是他們永恆的情人。」
理拉賽的雕像環繞著金葉的桂冠,祂墨綠色的短髮亂糟糟的,像一蓬沒來由的雲。
「祂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是『我無話可說』。」德斯帝諾苦澀地笑道。
閻知秀問:「那你以前喜歡祂嗎?」
「……不,」德斯帝諾沉重地認罪,「祂很聰明,祂知曉萬事萬物的真理,我……我原以為祂能理解我。」
「以為,」閻知秀嘆氣,「多少誤會都是因為這個詞才產生的。」
對此,德斯帝諾深以為然。他們接著來到了第六個領域,這裡充滿迷幻的粉色,空氣顫動,仿佛充滿咯咯的快活笑聲。
「祂是卡薩霓斯,」德斯帝諾輕聲說,「祂是愛,祂是狂歡和極樂,祂在一陣狂喜的笑聲中跳出混沌,無拘無束,自由坦蕩地站在宇宙中心。祂手舞足蹈,為了每件不為人知的小事開懷大笑。」
毫無疑問,卡薩霓斯的雕像是這些神中最花里胡哨的一個,祂梳著放蕩不羈的高馬尾,淡粉的長髮像一個半透明的吻。
「你絕對不喜歡祂,」閻知秀判斷道,「我是說,以前的你。」
德斯帝諾沉默片刻,說:「祂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是『你讓狂喜者也淚流滿面,我一無是處,只得遠去』。」
最後一個領域空空蕩蕩,除了一尊雕像,什麼都沒有。
「祂是安提耶。」德斯帝諾說,「祂是天空和風暴,以及所有飛翔的鳥兒,祂是我們中的最年幼者。野心勃勃,生機盎然,擅長創作一切不可為而為之的故事。」
閻知秀盯著這尊雕像,神的身姿矯健,黑髮在風中飛揚,但是祂捂著臉,只是憤憤地哭泣。
「……祂是第一個離開的主神,」德斯帝諾說,「臨走之前,祂對我說,『你永遠不會改變,我看透你,你傷透我,我們扯平了』。」
他們最後抵達終點,而終點屹立的,是一尊最雄渾,高大的神像。
神祇的長髮猶如厚重的水銀,豐厚地覆蓋而下,祂的肩膀寬闊,胸膛健碩,皮膚是夜空般的紫黑色,當中閃耀著恆星的光輝。
神祇頂戴冠冕,面紗蒙住了祂的上半張臉,只露出豐滿的淡銀色嘴唇,以及完美的下頷線條。奢密的皮毛和珠寶籠罩著祂,使祂的美介於「華麗」和「兇猛」之間。
德斯帝諾鼓起勇氣,說:「這……這就是我。」
閻知秀:「……」
閻知秀的下巴已經掉到了地上。
這是你?
這是你?!
這個可以靠美色和胸肌征服世界的是你?!我的毛茸茸蛾子朋友去哪了?這要論起來,我這幾天可都在你的胸肌上爬上爬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