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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知秀捂住臉,他蜷縮在地上,猶如垂死之人一般發抖。

【是的,我的其他血親總說,對人類而言,愛是荷爾蒙的分泌,是激素的萌發,是孱弱的碳基生命為了抵抗殘酷自然而產生的相互取暖的懦弱行為,愛是薄弱,愛是欺騙,愛是不真實的幻影。

愛是上述的一切。

——可是,我明明就要消散了,為什麼卻在這一刻感到了如此純粹的快樂,一點都沒有後悔?

那我想,這時候的我,大概就是全宇宙最幸福的神了。】

這一刻,閻知秀哭得幾乎死去。

悲痛到極點的淚水是如此安靜,小船猶如划過天際的流星,彈射在宇宙的邊緣,人類回過身,竭盡全力地撲在船尾。

然而,他只看到了宇宙寂滅前的最後一幕。

——虛無化作的黑霧吞噬了混沌飛蛾,它撕掉了祂的羽翅,撕碎了祂的領毛,令祂觸角折斷,足肢瓦解,將諸星的冠冕都崩碎成齏粉。德斯帝諾用盡最後的力量,也只噴出一股星辰的輝流。

這股氣流推著小船的船尾,推動了破碎的帷幕,也推散了閻知秀滿臉的淚痕。

船開了。

第177章 願他萬年(二十六)

小船徐徐開進了淚水的長河,隨著靜謐的水波流淌。上方的太宇漆黑一片,這條河卻翻卷著晶瑩的,銀白色的浪花,白舟駛進它的波濤,猶如滑進水銀的鏡面。

骨白色的小舟盛開了,它像一朵過季太久的蓮花,終於在這一瞬迎來了自己最美的時刻。它載著花蕊里的人,無聲溫柔地飄蕩在河面上。

不知過了多久,閻知秀終於從昏迷中醒來。

他頭暈腦脹地扭動脖頸,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捂住眼睛,他的眼皮腫得跟石頭一樣,眼球則刺痛得像有針在反覆扎入。

疼啊……頭疼得快要死了,閻知秀按揉著自己的眼睛,忽然就從心頭湧上極其濃烈的煩躁和恨。

他恨不得把自己的兩顆眼珠子挖掉!挖掉有什麼不好呢?挖掉就不會再疼了,永遠都不會再疼了!

他的指骨在顫抖,渾身也抖得像是篩糠,這是完全無法用意志和外力遏制的惡寒。他的肌肉不住痙攣,整個人埋在船里,驀然慘烈地嘶嚎了起來。

他號叫得像失子的孤狼,像斷了尾巴,斷了腿的野獸,號叫得喉嚨腥甜,牙齒里都是血,號得分不清究竟是喊我愛你,抑或是我恨你。

蓮花悲傷地旋轉著,佛經里說能在現世持戒行善,修得完滿的人,來世便能托生蓮花,得見極樂淨土。可他這樣像惡鬼般悽厲哭嚎的人,竟也能由一蓮托生嗎?

也許是承載不住這麼深重的哀慟,蓮花越往前漂流,花瓣便在河水中片片分解,向下沉沒,最終,河流上只有一個孤零零的人形,他躺進銀白色的大河,猶如躺在雪地,躺在自己的墓土上。

我還記得祂。

閻知秀模糊地想。

我還記得祂,我還記得德斯帝諾。

為什麼呢?

因為我就該如此嗎?因為我就是這樣一個天煞孤星,就要承擔著我愛的人,愛我的人的不幸,一路蹣跚地走下去嗎?

祂愛我,祂對我說,因為愛我,所以才要我活下去……是的,這誠然是一種愛,但它已經是太可怕,太偏執殘酷的情感,寂滅一個宇宙,換一艘承載著愛侶的孤舟。

就連我的記憶,閻知秀麻木地想,多半也是因為躲進了祂的身體,所以才能夠完好無損地保存下來。

我恨祂,閻知秀的嘴唇囁嚅,卻不能發出聲音,我永遠不會原諒祂,我永遠不會……

他咬緊牙關,艱難地翻過身體,坐在河面上。

真的很奇怪,閻知秀完全不知道這條河到底是什麼東西,怎麼能有這麼詭異的質感,像非牛頓流體一樣。當然了,以他現在的狀態,也沒辦法去探究什麼。

他站起來,不敢回頭,閻知秀怕自己又看見德斯帝諾被虛無吞噬的那一幕——他的心必定也會跟著再被撕碎一千次一萬次。

寶藏獵人艱難地撐著精疲力竭的身體,跌跌撞撞地奔逃在這條混如淚水的大河上。他越往前跑,身上的天衣就越是陳舊破損,如同在時光里洗鍊了數萬年。

他沒有回頭,邁開雙腿,骨骼與關節摩擦的劇痛扎進大腦,他沒有回頭,耳邊風聲呼嘯,像一次又一次的哭聲,連綿不斷地迴響在他的耳畔。

「知秀,別傻了。」

「……我們不是一路人。」

「你知道,世上有種人,這一生都會輾轉顛沛,不能得到片刻安寧。這就是他們的命。」

「看看這個!我們發財啦!多虧了你,謝啦老大!」

「老大,我們不怪你……跑啊!快跑啊,別回頭了,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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