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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都沒有!」閻知秀嚴肅地說,馬上給蛾一頓搓搓捏捏,揉得蛾子在腿上癱軟成一堆,「這是我的秘密,所以你什麼都沒看見,不然我就把你變成一座圓球冰激凌!」

奢遮一下變得很憂鬱,夢的主神,本身也和夢一樣變化不定:「那麼,倘若我是圓球冰激凌,你可不可以跟我走?」

閻知秀稍作思考:「如果你肯跟銀鹽道歉,保證以後不再無故動手,我就邀請你來我們的山洞,我會抱著你睡在毯子和枕頭上,還可以給你一個專屬的杯子來喝熱奶茶。」

奢遮真要煩死銀鹽了,祂滿心的怒火無處發泄,哼哼唧唧地輾轉,猶豫許久,才答應人類的要求。

「那你讓我睡在你的胸口,」奢遮不甘心地說,「只有我,那兩個失敗者想都不能想!」

做出承諾之後,閻知秀終於脫離了夢境的轄制。

等他好不容易睜開眼睛,銀鹽和安提耶已經關切地圍在他身邊,溫暖的熱氣源源不斷地從兩大團毛茸茸的蛾子身上涌過來,銀鹽撐開銀白色的防護網,緊緊地盯著他。

「你醒了!」

「你受傷了嗎?」

「我要殺了祂!」

「奢遮有沒有對你做什麼?」

閻知秀迷迷糊糊地問:「你們怎麼知道我見了奢遮?」

安提耶伸出爪子,無言地戳戳他。

閻知秀低頭一看,他怎麼還穿著吐司麵包套裝!像個大棉花糖似的,軟綿綿地套在身上。

閻知秀:「……」

唉,算了,也不能因為這個去拔蛾子毛……他坐起來,把夢裡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兩個主神。

安提耶極其不高興,銀鹽倒是沉思片刻,饒有興致地「唔」了一聲。

「奢遮真的會道歉嗎?」祂小聲向閻知秀徵求意見,「這麼多年,我們的打鬧早就成了慣例,既然祂沒有對我造成什麼太大的損害,要一位主神低下祂高貴的頭顱,向另一位主神承認了自己微不足道的錯誤——恐怕祂並不算心甘情願,我們之間還會誕生新的怨恨。」

閻知秀誠實地回答:「其實我也不能預測道歉的結果,但既然你們是家人……」

他伸出手,輕輕彈了下銀鹽的觸角。

「我們的夢沒有邏輯,所以奢遮的情緒同樣變得很快。祂殘忍地打傷你,肯定是祂的不對,可你也得想想祂的情況。」

聰明人說話,總是點到為止。銀鹽領會了閻知秀的意思,祂用爪子抓抓領毛,毛茸茸地笑道:「嗯嗯。」

由此,夢神進入了安提耶的領域。

祂變成一縷煙霧,流淌進山洞內部,好奇地打量沿途的小燈,祂不知道祂的親族為什麼要捏造這樣一個粗陋無用的地方,然而等祂進入洞穴深處,奢遮一下便得知了緣由。

——枕頭堆成溫柔的山丘,毯子則鋪得像流淌的柔軟溪流。它們比任何事物都要蓬鬆溫暖,在這些美夢中間,祂的兩名親族愜意地依偎著人類,遠離所有的暴雪,嘯風,所有寒冷鋒利的惡意。

這根本就是祂從未想過,從未見過,從未體驗過的一切啊!宇宙間還有比這個更不切實際的幻夢嗎?奢遮的眼珠都要沁成血紅色了,祂的蛾翅嗡嗡顫響,發出只有神才能聽見的切齒低語。

然而,祂沒有想到,面對自己低聲下氣的來訪,安提耶只氣悶著不說話,銀鹽居然也僅是沉默地打量祂,沒有帶著祂慣常可恨的笑容,說一些怪裡怪氣的反話。

親族的譏諷,嘲笑和惡言惡語,都在這裡不見了蹤跡,奢遮多少好受了一些。祂垂下頭,用前足攏起黑水晶般的神秘領毛,很勉強地站著,低沉含糊地說:「銀鹽,我打傷了你的……你的眼睛。我很……我不該這麼做,我很,很……」

吭哧了好半天,主神的腦子裡迴蕩著「擁抱,睡在胸口,熱茶」之類的承諾,祂就用這些哄勸了自己很久,總算吭哧出一個:「……抱歉。」

山洞中空氣凝固,當真聽見血親說出這個了不得的詞,銀鹽反倒有些吃驚,安提耶也不自在地瞪著眼睛。

奢遮真的說了,祂想,混沌開闢的頭一遭啊……祂真的對其他存在說了聲「抱歉」。

「好罷,」銀鹽深思熟慮地回答,「我接受你的道歉……是這麼說的,沒錯吧?」

祂向人類請教,在得到了肯定的答覆之後,銀鹽才轉過頭:「我接受你的道歉,願它是和平的徵兆,叫我們重歸親睦。」

閻知秀心裡清楚,這就很不容易了,邁出半步,總比停在原地,甚至倒退要好得多。因此他並不強求道歉的儀式和真心,拍拍毛毯,笑著說:「好啦,快來吧!」

奢遮拘謹地挪過來,宛如一頭沉重的小山,「嗯」地一聲倒在了人類懷裡。

閻知秀擁著大毛蛾子,翻出一個鑲嵌著黑曜石的小茶杯,倒好了熱茶,再遞給祂。

奢遮抱著茶杯,先狐疑地嗅嗅,然後伸出蛾喙,探進去吸吸。

——反客為主,要翻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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