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斯帝諾不假思索地嘲笑道:「永遠不會有這麼一天。」
「那你讓祂們哭過多少次?」閻知秀輕聲問,「你讓祂們心碎了多少次,乞求過多少次?你把奢遮的蓮花摔在地上,打得粉碎,又有多少朵類似的花,被你毫不珍惜地丟開過?」
懷著被冒犯的不悅,德斯帝諾張開嘴唇——
祂愣住了。
祂忽然發現,面對這些問題,自己竟無話可答。
「……你對神明之間的事,似乎十分了解。」下意識地,德斯帝諾避開了他的眼神,略帶訕訕地說。
「因為我愛過一個蠢貨,」閻知秀嚴厲地,不留情面地回擊,「祂給我祂的骨頭,祂的血,祂的心,祂把頭顱也盛在盤子裡捧給我,祂把我送到從未有人到過的地方去,卻一句實話都沒有對我說。」
德斯帝諾一下愣住了。
他愛過一個神?
不知為何,酸毒的怒火從祂心中騰升而起。
他愛上了哪個神,有誰是值得他愛的?!
……而且,他怎麼惡狠狠地瞪著我,好像這些話都在罵我一樣?
「祂太愚蠢,長嘴也不會說,導致我今天要給祂填那麼多窟窿,否則祂就算白死了!」越說越來氣,閻知秀簡直張嘴就能噴火,「有祂這麼個萬紫千紅一奇葩,我了解不到這些破事才叫奇怪!」
嗯?
嗯……
嗯!
不知為何,聽見這個不知名的神已經死了,德斯帝諾眉心忽然一松,生出一種本能的安心感來。
「現在你想讓我遠離祂們是吧?行,可以啊,」人類雙手抱胸,氣笑道,「我可以遠離,但腿和翅膀都長在祂們身上,祂們要接近我,那我可一點辦法都沒有,提前跟你說好。」
帶著詭異的好心情,德斯帝諾痛快地許諾:「我的親族都是理智,高傲的化身,只要你能離開祂們,你施加在祂們身上的壞影響勢必不攻自破。對此,我深信不疑。」
閻知秀冷笑道:「是嗎?要不要我們來打個賭?」
「可以。」主神說,「倘若你輸了,就……」
祂本想說「就放逐出至高天,再也不許踏足神聖的領地」,可話到嘴邊,德斯帝諾卻躊躇著沉默了。
打心眼兒里,主神不願讓這個人離開,一想到他要下到粗俗鄙陋的物質界,把雙腳踩在骯髒沉重的泥土上,德斯帝諾心中便突兀地燃起一團火,迫使祂恨不得一把將人類搶在手裡,連指頭縫兒也並得死死的不鬆開。
「……就做了我的奴僕,供我驅策使喚!」話鋒一轉,主神得意地策劃著名自己的報復,「你將失去自由,直至時間的盡頭。」
「行啊,」閻知秀一口答應,「如果你輸了,我也不多要,你就在合理範圍內答應我一個要求,這沒問題吧?」
很好,公平的交易,德斯帝諾欣然應允。
一覺醒來,三個主神還沒來得及就「半夜掀毯子推蛾」事件狠狠地窩裡橫一番,豐饒與衰亡的飛蛾便作為使臣,下降到安提耶的領域,為祂們帶來了德斯帝諾的旨意。
——人類要離開主神安提耶的領域,獨自居住在萬神殿內,不得主動,私自與任何神祇進行會面。
「什麼?」奢遮率先陰鷙地睜大眼睛,「這是什麼意思?你已經打碎我的禮物,難道這還不夠,你還要把我的……不,我不能容忍,絕對不行!!」
安提耶誓不放手地抱著閻知秀,把人類壓在自己的領毛下面,不肯挪動一步。銀鹽的表情雖然也很難看,但祂一把拉住了馬上就要發瘋的奢遮。
「冷靜下來!你不想對抗我們的兄長,須知祂的強力更勝你無數倍。」銀鹽低聲警告,「祂絕不會無緣無故做出這樣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