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入獄的當日她見到的那小吏,那人面帶譏笑,問她:「呦,這不是咱們的落陽公主殿下嗎?怎麼,你也有今天啊?」
塵晚闔目不欲理他。
那小吏仍咄咄逼人,「你的那個好姐妹,宋大將軍之女宋晚怎麼沒來搭救你呢,你們不是最要好的嗎?」
說到宋晚之時,那小吏面上有些扭曲,「呸」了一口口水在塵晚的身上,譏罵道:「若不你那好姐妹當日拆了我書局,使我與姨娘被父嫌棄,我堂堂尚書之子,又怎會淪落到成為獄中小卒?」
那小吏便是宋卿卿當日拆了書局的當事人。
而他與塵晚的恩怨不過是當日塵晚府中乳娘病重,請太醫需使銀錢,而一個招人百般嫌棄的落魄公主,又怎麼可能有多餘的銀錢去請太醫呢?
況且還要抓藥,熬藥。
哪處不要錢。
是以,沒了辦法又生性好強的塵晚便寫話本戲曲投稿賺錢,她仍記得那些時日的自己夜裡挑燈苦寫戲文話本時的模樣,她世上所剩親人不多,自幼便撫育她的乳娘便算頭一位。
為了救臥榻之中的乳娘,塵晚舍了臉面,自己拿著寫好的話本戲曲一家一家書局的去投稿,碰運氣,旁人不知道她身份,價格沒有談攏,拒了便也拒了。
唯獨到了那小吏當日開的書局時遭了一番奚落,而後不知怎的被宋卿卿知道了,當即便打上了門去為她討說法,是以,宋卿卿與那尚書之庶子便結了仇。
可宋卿卿到底是朝中超一品侯爵之女,被家中厭棄的小吏自是不敢與之結怨,但對著已然落魄之極的塵晚時便不會客氣了。
塵晚落到了那小吏手上,每日只給湯水不給吃食,且半夜之時總會叫她起來思過,如此不過七八日,塵晚本就不算康健的身體迅速變瘦成了皮包骨頭。
更莫說旁的辱人的手段,塵晚而今身上所帶的傷疤,大多遍便都是出自那個時候。
可見當時處境之艱難。
那時她並不希望有任何人來看望自己,她自感自己為人失敗,身負重案,與人交好便是在害人,是以,她每一日都在盼著自己死。
身體髮膚,受之父母。
她未曾在父母膝下盡過孝道,不能自絕而亡是她唯一能恪守的底線。
直到她在第十一天的時候見到了宋卿卿。
平心而論,那個時候的她自覺自己與宋卿卿交際並不深,她與她之間隔天譴鴻溝,她待宋卿卿常冷言譏語,可宋卿卿待她極好,知她落魄,卻從不像旁人那般對她避之不及。
或許她是她灰暗的人生中唯一的一抹陽光,是以,她最不想拖累的便是宋卿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