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想知道那個問世間的主人是誰。
她旁敲側擊的打聽了很久,才從另一人的口中聽到說先帝時期,有一年的殿試,帝曾破例將題卷送出宮過。
殿試規格之森嚴,所參與之人,別說是一道題了,就連一隻蒼蠅都飛不出那道殿門,哪怕是火燒,哪怕是地動,都不能中止。
卻不曾想,先帝竟然會將如此重要的試卷送出宮。
——然後讓一個宮外之人封名參考。
那人的文章得了先帝「當為魁首」的四字。
後來,她聽聞太后年少時曾走過科舉的路子,鋒芒閃耀,無人可擋,十三歲那年便已然中舉,更是解元,會元。
三元及第只在一步之遙。
但不知道最後是因為什麼,太后止步於了狀元之前,從此不再踏足科舉之路,反而是在十七歲那年入了宮闈,做了先帝的寵妃。
聖上說她穿緋色的探花服不及有一個人的十之一二好看,再聯想一下同僚那日口中所說的太后年輕時的風采……原來如此。
竟是如此…
謝酒好像忽然一下就明白了過來。
而同僚的話還在繼續:「宋晚,嗐,她當時對落陽公主是真的好啊,你不知道吧……她當初還為了落陽公主去拆了尚書府兒子的書局,尚書令知道是她幹得了以後連個屁都不敢放,下了朝就繞道走,生怕那將女兒看得比眼珠子還要重的宋榮將他堵了,要打他哈哈哈哈。」
那時的宋榮還是威名赫赫的宋大將軍,是陪著先帝於微時一路走過來的人,與襄國公一樣,在先帝還是一名娼妓之子,是一名流放在外的王爺時就與之結交,有了過命的交情,更甚至傳言他們三人曾經拜過把子。
先帝是位雄主,蟄伏近二十年謀得大位,而與他一起得道升天的還有最開始只是一名小小兵卒的宋榮。
他們三人肝膽相照,相互扶持,一路起兵勤王到謀得大位,先帝繼位之後也並沒有對將自己扶上帝位的兩位功臣大開殺戒,反而授予了他們極大的權利。
一位封鎮國公,擁兵四十萬。
一位封襄國公,食萬戶,位丞相。
而宋晚便是出生在那樣的背景下,生父為武官之首,義父為文官之重,而一國之君的皇帝則是將她視若己出,三歲前更是與皇子皇女一道在宮中受教習。
這樣的家世背景,放到任何人身上都足以坐享一生,不用再付出任何的努力,可偏偏宋晚是一個天資聰慧,年少折桂的人。
她靠自己博出了一條路。
「先帝繼位的時候,曾改制我朝男女皆可入朝為官,開特科,廣招學子……」
或許是因為那位雄霸一方的皇帝年少時因為自己生母的原因而被眾人踩到過腳底下,嘗過身為一個普通人的滋味,所以在他繼位之後才會從最底層的利益出發來考慮。
「但是那麼多年都沒有一個女子能夠把科舉路走出來。」那同僚喝得當真是有些太多了,抱著酒罈子打了好大一個酒嗝,醉醺醺的歪倒在桌案上,伸手比劃著名,比劃著名那過去一個人的榮光,「直到宋晚,你知道嗎,謝酒,你…你不算聰慧,你知道什麼叫天聰慧嗎?宋晚…宋晚那樣的才叫,她在太學院上學的時候過目不忘,耳聽八方,夫子講的她都懂,夫子沒講的她也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