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雨?」
被叫到名字時,快雨的心跳空了一拍。
因為這聲呼喚並非從遠傳來,而是……
伏在耳畔。
……他什麼時候上來的?沒聽見腳步聲啊?!
快雨不受控制地回頭。
陰影將少女眸中的光亮完全覆蓋。
五十弦坐在欄杆上,指尖噠噠敲下,表情無悲無喜。
他甚至在設想對面的人對自己退避三舍的畫面了。
反正都會是這樣。
不管多少人,不管多少次。
永遠都是這樣。
好無趣……
「好煩啊……」誰料,少女語帶慍怒,「真的煩死了。」
「……啊,嗯?!」
五十弦腦袋裡跟塞了漿糊似的難以運作,好半晌,他才指著自己,茫然不解,「你說我?」
「對,就是你!」少女一整個紅溫,忍無可忍。
雖然五十弦完全不記得自己做過什麼讓她上火的事情。
但是聯繫到剛見到少女時,她的奇怪表現,五十弦反倒饒有興味地咧開嘴角。
哈……如果不是過去的時間點,那麼,難道是在未來?
「你知道我要對你做什麼?」
「改我的記憶,對吧?」少女輕嗤一聲,「為了這個,你可把我嚇得夠嗆!我還以為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秘密呢!」
「你果真知道……」
五十弦還處在驚愕中,猝不及防被一雙手環抱住腰身,「你?!」
沒有靠背,毫無防備,他陡然懸空。
原本就戴得松松垮垮的靉靆不由脫離耳側。
也因此,五十弦才看得更加真切。
少女埋首在他懷中,一起墜落之際,倏然抬頭,瞳眸璀璨:「五十弦,我要報復回來!」
她的右手五指張開,攀上五十弦的肩膀,指尖撩過他四散飛揚的鬢髮。
以為少女要鬆手,五十弦下意識想要去摟緊,然而,手臂收攏的那一刻,他撲了個空。
「砰——」
五十弦重重砸在一樓地板上。
他不是普通人,可痛覺還是有的,哪怕只是從二樓掉下來。
「哈啊……」
五十弦呈一個大字癱倒,仰面對著天花板,好氣又好笑地控訴,「不是,小僱主,我還沒打算動手呢?」
「把不知道哪個時間的我犯的錯,一齊歸咎於現在的我身上,是不是有點過分!」
儘管五十弦知道快雨不可能再回應,還是自顧自地說了下去,爽朗地大笑。
「我的感覺果然沒錯哈哈哈哈哈!」
「你到底是怎麼做到的?預知未來……還有從我手裡逃跑?」
「看起來就只是一個普通人吶?」
寂靜黑夜裡,五十弦的疑問逐漸低沉,逐漸化為烏有。手臂遮擋眼睛,他悶悶發笑。
她消失了。她給予的痛覺也要消失了。
好可惜。
手指一路下滑,掠過下垂的嘴角,按在胸口。
用力、攥緊。
他雙手攥緊胸口的布料,臉頰明明一邊貼著冰冷的地板,卻染透詭異的紅暈。
好喜歡。
好奇怪。
……
「好奇怪?」
剛從客棧離開的五十弦停下腳步,他敏銳察覺到自己身體微妙的變化,不可名狀。
清晨,頭頂的陽光沒有多強烈,他卻覺得自己的體溫突然滾燙得嚇人。
心臟尖嘯著急切。
本能催促他回頭。
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五十弦看見,那個名叫快雨的少女還站在原地。
她的眼眸圓潤澄明,她的眼底複雜交錯,五十弦看不懂。
隨即,她很快轉過頭,向道路的另一邊前進。起初是走,然後是跑,越跑越快,越跑越快……逃也似地飛奔。
直至她的身影隱沒在道路盡頭。
五十弦堪堪回神,低頭一瞧。
身體竟已不由自主,邁出一步——
正是追隨她的方向。
*
好不容易衝到一個街角,已經完全看不見五十弦了,快雨才開始放慢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