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養父在她看來,算是個難得的好人,只不過是將所有的精力,都花在精進醫術上,所以顯得十分不通人情。
甚至連他的醫術也沒得到什麼成果。
畢竟他死的很早。
那時候,男人落腳的偏僻村落里爆發瘟疫,是從沒有過記載的急病。他為了研究治療方法,尋了幾具屍體做解刨,被村民發現後,一口咬定他信奉邪神,所以故意散播了疫病,要將一村的人都當做了祭品。
所以男人被村民們亂棍打死了。
可笑的是,如果他真有可以仰仗的邪神,那絕不會連抵抗之力都沒有。
鬼針草總能想起他碎成詭異形狀的臉。
真奇怪啊,怎麼會有人的頭顱能支離破碎成那種程度,她還認得出那是誰呢?
從此之後,出現在記憶之中,或者午夜夢回里的養父,都是那樣一張支離破碎的臉。
拎起裝著她的籃子,臉就要掉進籃子裡一半;
回過身來跟她說話,還沒吐出一個字,下巴就會順著前襟滾落到地上去。
這樣的噩夢伴隨她二十年,怎麼可能忘?
她無比期待母神得勝的那一日,在那神明許諾的,一瞬如千年的夢境中,她一定可以看到養父原本的樣子,她這一次,一定可以好好記住。
這樣一來,噩夢也就不會再困擾她了。
鬼針草一邊期待著甜美的未來,一邊任由散發著腐臭的畫面在余光中發酵,腳步輕快的走進不引人注意的窄巷。
之所以會來到圖南,是因為最近的一段時間裡,她不得不東躲西藏。
那些不知被誰從異界弄過來的冒險者們,突然就能造出匪夷所思的機械,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水裡游的,仿佛有積德行善指標一樣,阻止了很多次向母神的獻祭。
鬼針草的好幾次計劃都被他們給打斷了,本來好不容易找到一個不錯的人選,等他用來給妻子買藥的錢被強盜搶走,就會在妻子死後萬念俱灰,拉這個治安官毫無作為的城市陪葬。
結果就見兩個頂著粉色頭髮的冒險者,大呼小叫的騎著古怪的兩輪車,從拐角將強盜撞的飛了出去,還兀自抓著錢袋的小臂劃出一條拋物線,掉在了男人懷裡。
「你個傻der,你把剎車裝反了!」
「現在說這個有什麼用!趁著沒人把屍體收拾了啊,我不想因為交通事故進局子!」
「不是,你怎麼用掃地機器人掃屍體啊!眼珠子!眼珠子被掃到那家籬笆縫裡去了啊!」
鬼針草感覺,這種對手不是她憑藉能力或者腦子可以戰勝的,她決定離開帝國,去冒險者不多的地方碰碰運氣。
畢竟,她的學生已經死了,被她親手獻祭給了母神。
那孩子的能力其實比她好用很多,她如今只能謹慎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