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關上水頭時,發現自己的呼吸仍不穩。鏡中映出的後頸濕得異常,水珠順著脊溝滑進浴袍深處——仿佛是夢裡那個人的指尖,最後一次撫過他繃緊的背。
等他出來的時候,臉上更加面無表情了,他看向鏡子,鏡中人眼睛發紅,像熬了整夜的狼。
顧延川閉上了眼睛又睜開,轉身走出浴室。
該去上班了。
……
「夫人……你睡得好香啊……」冰涼的手指划過她的臉頰。
「你說,我要是現在掐死你……我們是不是就能一起投胎了?」指腹輕輕摩挲她的喉管。
林珞在睡夢中猛地一顫,脖頸傳來濕冷的觸感。
「夫人在夢裡……又去找他了?」
謝燃的聲音像毒蛇游進耳蝸,指尖在她鎖骨上劃出紅痕,「我明明……就在你枕邊啊……」
她驚醒,對上一雙泛著青光的眼。「謝——」
話音未落,他狠狠咬住她的唇,不是吻,是懲罰,像要吞吃她的魂魄。
直到她痛哼出聲,他才退開半分,眼底的瘋狂忽地褪去,變成濕漉漉的委屈,林珞這才發現這傢伙居然換了個髮型。
只見謝燃半透明的身影浮在從窗簾透進來的晨光里,青絲(是的,他居然變出了長頭髮!)如瀑垂落,發尾還纏著幾縷她枕頭上的長髮,活像剛被負心漢糟蹋過的艷鬼。蒼白的臉,唇卻紅得滴血,眼尾微微上挑,眸中幽幽泛著磷火般的青光,像古墓里挖出來的翡翠成了精。松垮的黑色絲綢裡衣滑到肩頭,露出脖頸到鎖骨上那道泛白的疤。
他坐窗台上幹什麼?
林珞呼吸頓時停滯了一瞬,就見這死鬼突然露出一副可憐兮兮的神情……
「夫人昨夜睡得真沉呢,我貼在床頭看了半宿,你連夢話都只說『顧總,方案好了』……」
這死鬼又像怨夫一樣道:「不像我,死了都沒人給我燒份方案。」
林珞:「……你正常點行不?你上輩子不是土匪嗎,要什麼方案?」
「是了,如今我不過是個孤魂,比不得活人溫暖……」
「夫人若嫌冷,我這就散了吧……」一邊說著一邊還學嫦娥奔月的姿勢仿佛要走了似的。
林珞盯著幽怨地飄回來的長髮謝燃:
「……」
「……」
「……」
—— 好傢夥!她說這死鬼從下班回來就蹲牆角裝蘑菇,合著是偷偷苦練《甄嬛傳》呢?!
《燃妃雖瘋,卻實在美麗》是吧?
她翻身坐起,扶額,然後抄起枕頭就砸了過去:「演!繼續演!」
枕頭穿過謝燃的身體,他借勢往後一倒,長發鋪了滿床,衣襟散開露出蒼白的腰腹,顫抖地閉著眼睛:「你摸他的大腿和……卻對我如此粗暴……」
林珞露出死魚眼:「難道你們不是同一個人嗎?」
謝燃慘然一笑:「自然不是……罷了……夫人若嫌我礙眼,我這就去投胎,反正孟婆湯一喝,下輩子也不會纏著你了……」
那邊廂謝燃又開始念叨什麼「他西裝褲料子很軟吧?我的身子當年也是軟的……現在夫人要摸摸看嗎?」之類的鬼話,林珞忍無可忍把這高大威武的男人(鬼)輕而易舉地拽了過來,直接親了上去。
林珞吻上去的時候,謝燃的身體僵硬了一瞬,魂體對陽氣的渴望讓他下意識仰頭追逐她的溫度,習慣性地扣住她後腦加深這個吻,唇舌貪戀地纏上去……
片刻後,林珞推開謝燃,感覺牙床都被冰的沒知覺了:「行了,沒完沒了還。」
「……夫人這是何意?」謝燃用拇指蹭她的唇角「莫非……拿我當他的替身?」
這死鬼還知道替身?
林珞冷笑一聲:「你到底想怎麼樣?」
謝燃得寸進尺、厚顏無恥地說道:「在我回到身體之前,夫人不准碰他抱他摸他……還有,今夜子時對月亮大喊三聲『我愛謝燃』……」
林珞抹了抹嘴:「……你還是繼續蹲牆角吧。」
她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對了,你最近別親我了,凍嘴。」
……
鑑於上次在自己辦公室發生了那麼尷尬的事情,哪怕後來顧延川暫且相信了自己只是太過心急才會撲到他身上,林珞還是安靜了兩天,仔細思考如何萬無一失地讓謝燃回到身體裡去。
他這樣一個單獨的地魂一直在外面,實在不是件好事。
——當然,謝燃吃自己的醋是另一回事了,這傢伙一直念叨著那天顧延川豎起來的可不只是警惕心,那酸唧唧的樣子真是讓人沒眼看。
時間慢慢過去了幾天,很快就到了顧延川之前所說的跟他出差的日子,梵仕珠寶的提案會議在H市,他們需要一起出差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