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問白翎:「你也想吃麼?」
白翎:「什麼?」
「糖葫蘆。」
白翎樂道:「師兄啊,我都三百歲了!」
他嘴上很有老成持重之意,兩腿一邁,卻是興沖沖地奔向街頭。白翎跑到糖畫鋪子,背著手站在老闆身邊,與莫名其妙的老闆對視一眼後,直接把工具拿來,畫了個奧特曼。
老闆看他的模樣不敢怠慢,接了諸葛悟的銀子更是呆滯,只得是退位讓賢,喃喃自語「豈有此理」。白翎畫盡了興,又擠進看雜耍的人群,一語道破「空手入油鍋」的詭計,被百戲人提棍子轟走。
白翎高呼著「我隨便說的!兄台放我一馬」,火速溜號。
他路過一個哭鼻子的娃娃,把奧特曼糖畫塞給他,稱其為「展月老祖聖像」,並且現場布道,示範發射雷射的手勢,命名為「老祖炎拳」。
諸葛悟扶額道:「師弟。」
白翎:「哎?」
諸葛悟:「你自創的結印手勢很有新意,但,能否不用師祖冠名。」
白翎納悶道:「你很愛師祖?開個玩笑嘛。我們出自他門下,不用他的名兒用誰的名兒。再說,他都一千年沒出現了,悄悄告訴你,師尊說他死了。」
「我比較敬重師祖。阿翎在我面前不敬,也沒什麼。另外,師尊嘴裡沒有任何好話,他……」
白翎接話飛快:「他也不敬師祖嘛!」
「學點好的,阿翎。」諸葛悟頓了頓,道,「總而言之,我看隔壁『駕鶴道君』的名頭亦很不錯。」
白翎思考了一下,說:「不要,駕鶴不吉利。還是師尊的道號最好聽,但我怕他的飛劍。師兄啊,下次用你的道號行嗎?」
諸葛悟:「……就用師祖的吧。」
白翎笑眯眯地跑走了,沿路霍霍攤位,激起一片「哎你這人」、「臭小子沒見過痒痒撓啊!」的聲音。
不過他生得俊俏,眉眼彎彎觀之可親,而且頭髮顏色偏淺,襯著一身素白道服,儼然如書里走出。百姓們吹鬍子瞪眼,卻對他說不出重話,甚至有小孩的腦袋跟著他轉,滿面好奇。
諸葛悟走在後面,作散財童子。每個被騷擾過的攤販都會得到幾兩碎銀,於小本生意而言,也算意外之喜了。
終於來到清淨處,地勢漸高,依山傍水。
磚路上留著淡淡車轍,兩側花樹參天,落英如雨。夾道的院牆白泥黛瓦,映襯遠山,乍一看層林盡染,凝眸才知遍野花海,遙香襲人。
白翎溜溜達達,問諸葛悟:「師兄,我們是不是快到了?」
「嗯,已經是裴家的地界。左邊是舊宅故居,右邊是新樓別院,我們往右。」
白翎不由得想起自己的塵世凡家。
據門中寥寥的記載,他是個棄嬰,師尊在大雪天撿的他。因他不哭不鬧,引起師尊留意,成就一段仙緣。與將要進門的三師弟比起來,簡直天上地下。
白翎說不羨慕是假的,與此同時,還滋生了隱約的擔心。萬一捧個大少爺回去,師兄又進入閉關,他還修個鳥仙啊?混日子等死都不成,得給少爺做狗。
罷了,做狗就做狗!
白翎一掃憂慮,凡事盡往好處想:什麼都比無聊到死強,若他死前還能與大少爺鬥智鬥勇、打響反裴反封建第一槍,豈不是功德一件?
胡思亂想間,嘈雜人聲傳來。只見朱漆的三人高八開扇大門前,停著幾駕鶴車。
白翎眼尖,一眼認出了車廂上的旗幟,道:「咦?怎麼是……」
諸葛悟淡淡地說:「原來師祖看中的東西,也有人敢搶。」
青綠色的旗子在空中翻動,繡著白花螣蛇。白翎不禁奇了,懷疑諸葛悟有什麼言靈:眼前這批人士,正出自他剛剛提到的駕鶴道君門下。
駕鶴道君與他倆的師尊同輩,皆為二代弟子。兩脈的洞府毗鄰,其門下弟子從不把白翎放在眼裡,也不屑於嘲諷,但他們個個視諸葛悟為勁敵,記了許多單方面的宿仇。
比如諸葛悟結丹時,因其破境最快,先一步奪得了許多結丹所需的天材地寶。
駕鶴一脈的弟子只能跟在後面撿漏,用他看不上的次品、用不完的殘品、甚至功效不如意的廢品。
想搶搶不過,要買買不起,對他們來說,自然是血海深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