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響聽到「滅門」二字,微露困惑。
但,即便白翎不肯講,裴響也能從隻言片語還原大致事態,不禁將視線落在他身上,眉峰漸緊。
白翎樂道:「師弟的心思總是寫在臉上。放心,我早就休養好了。你是不是在想,秘境到底是什麼鬼地方?怎麼去裡面的人無法無天?——搶機緣是這樣的。只要離開道場,贏了升級、輸了輪迴,修仙跟養蠱一樣。」
裴響收回視線,神色略顯陰鬱。
少年換了合身的黑色道服,燈下五官如畫。他鴉羽似的長髮由髮帶束起,朱紅銀紋緞帶,垂在腰際。
裴響道:「我會適應。問鼎一脈……我記住了。」
諸葛悟重新拿起茶壺,往白玉茶杯里注入碧波。
流溢聲過後,裴響問:「最後如何?」
白翎:「什麼如何?」
裴響:「毒害你之人。」
「這個啊……」白翎笑嘻嘻道,「問得好。現在的問鼎一脈,已經沒有三代弟子了。」
諸葛悟同代無敵,此名聲正是在二百年前打響的,同時伴隨著出奇護短的評價。他目睹師弟的慘狀後,去了問鼎家的山頭一趟。戰書信封上,亦是「某某真人親啟」。
雖說圍毆白翎的弟子,三代四代皆有,但是以三代為首。諸葛悟也不屑於向晚輩邀戰,以一敵二,將問鼎一脈的兩位三代弟子肉身斬殺、神魂誅滅,令其轉生的可能都無,完全死透。
彼時道會已經結束,修士們接了戰書便算立下生死狀,所以昭雪司不曾過問。
而諸葛悟的所作所為,震懾道場。自那之後,白翎的日子好過多了,他再三衡量,終是徹底放棄了靠雙修晉階的想法。他也不知自己是過不去心裡哪道坎,或許,是「高中生禁止早戀」吧。
兩杯茶緩緩落在白翎與裴響面前,清香裊裊。
墨藍法袍的劍修直身而起,說:「小裴,此去道會,我吩咐你一件事。阿翎的劍膽,至今未歸,是我一樁遺憾。」
白翎驚訝道:「你要他去搶劍膽?啊?」
「你別太溺愛晚輩了,阿翎。不止他要去,你也要去。據我所知,劍膽在名叫李德的四代弟子身上。我身為三代第一,不便向他約戰,以致他猖獗至今。」
諸葛悟說罷停頓,微微一笑,道:「但是你和小裴可以。」
白翎表情呆滯地說:「我倆一個廢物,一個新手,打他確實不丟臉,就是會丟命。我們拿什麼打?用我的盆敲爆他的頭嗎?」
「師兄我早年征戰魔域,有些東西花不完。道會在即,師尊閉關,自該由我為你們添妝。」
諸葛悟笑了笑,揮袖送出無數華彩。金燦燦的琉璃狀物分作兩撥,飛到白翎和裴響身前,正是用於全性塔抽獎的塔印。
白翎一眼掃過,足有百枚之多!
他「嗷」一嗓子撲進塔印堆里,摸起一枚便咬,確認是真貨,又趕緊「呸呸呸」。
諸葛悟袖手道:「以前阿翎抽了些好東西,便遭橫禍,我原想等你們修為進益了,再贈幾件寶物傍身,免得匹夫懷璧。不過,前陣子得了此物,還算靈便。你二人結伴而行,把它戴在身上吧。」
他掌心飄著一枚鈴鐺,正是在裴家派上過用場的法寶。
白翎沒有飾品,接來掛在腰間,倒是點綴了一分亮色。
他把塔印摟進芥子袋,嬉笑道:「多謝師兄咯。」
裴響亦行禮,一板一眼地說:「謝諸葛師兄。」
白翎眯眼瞧他,不滿這傢伙私下裡說話還正兒八經的,好難養熟。
裴響與他視線相對,卻會錯了意,面無表情地補充道:「謝師兄們。」
諸葛悟繼續說:「歷屆道會,道場皆從各脈調派人手,去魔域收復失地。我須代表展月一脈參戰,無法陪在你們身邊;師尊業已閉關,沒為你們賜護身符。所以鈴鐺切莫離身,只消感應到殺意,即可將我傳來。秘境之中,你們引李德動手,我庇護師弟,名正言順。」
「好好好,釣魚執法嘛!」白翎知道不用他倆對敵,立即放下心來,裝模作樣地掐指算道,「明天是個黃道吉日。阿響,我帶你去全性塔吧?」
他一骨碌坐到裴響身邊,雙眼放光。
裴響道:「去抽取功法麼?」
「對啊,雖然不一定能抽到好的。不過你放心啦,抽不到就用我的,抽到為止。我不信加起來一百抽還出不了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