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空的白翎暗道不好:那些都是識海鑰!
老人張開雙臂,眼白變成了黑色。他引爆全身靈脈,以爆體為代價快速提高修為,大範圍發動了《群林執意全篇》的終極一擊!
他狂笑道:「上天無德,滅我舊河郡!葉忘氏作亂,招致大禍,休想以爾妖術,掩蓋罪行——今以我葉念氏全族性命,銘記血海深仇,終有一日沉冤昭雪,真相將大白於天下!!!嗬——」
剎那間飛沙走石,識海鑰盡數升起,往四面八方散去。一枚枚磁石狀物消失了,縱使是倖存下來的葉念氏,也無一倖免。
他們被識海鑰擊中,身為凡人毫無招架之力,頃刻化成了石塊。每個石人都保留著生命最後一刻的神情,驚懼、恍惚、恐慌、哀慟,一概停在了這個瞬間。
葉念老爺直挺挺地拍在地上。
他的屍體從灰到黑,同樣變成了石頭。
白翎終於明白了,遍布新河郡與舊河郡的石人從何而來。舊河郡內自不必說,新河郡里,有少數葉念氏搬遷過去,然而難逃一劫。
他想起了初到新河郡時,路過的一家三口石像。歷經千年風霜,石像的表情細節淡化,只剩他們緊緊相擁的動作。
原來不是什麼溫馨和睦之景,而是一家人死到臨頭,父母對孩子最後能做的保護。
除那以外,肯定還有更多石像,彰顯著死前一刻的慘狀。不過新河郡的人忘了一切,定對它們莫名其妙,把它們移到別處去了。留下的石像統一編號,寒來暑往,秋收冬藏,最後竟成了所謂的「先賢遺物」。
葉念老爺終究是失算了。
葉忘家的《折柳搜魂真跡》同樣近乎失傳,而離了這部功法,再沒人能讀取石像的記憶。舊河郡的過往,還是被掩藏在了歲月的積灰之下。
思及此,白翎的目光投向葉忘行。
那姑娘心如死灰,硬是沒癱坐在地。她烈火般的氣質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漠然,開始在她眼底滋長。
這漠然很熟悉,白翎無聲輕嘆。
或許,《折柳搜魂真跡》是太徵道君有意壟斷的。雖然出了條漏網之魚,被是非收入麾下,但新河郡再無真正的搜魂術,千年後所謂的葉家葉府搜魂族,徒有其表。
就在這時,一群人從遠處趕來,是新河郡居民。
閃電的寒光在每個人臉上跳躍,大雨傾盆,沖得人睜不開眼。
地上的血肉殘渣被雨沖潰,變成了猩紅的漿糊。沒人敢說話,許久後,才響起一個孩子的啼哭。
比起啼哭,那更像臨死的哀鳴,與出生時一樣,很快就停了。
一個婦人抱著孩子衝出人群,叫道:「孩兒、我的孩兒駭破膽了!誰、誰能救救——」
一枚柳葉飄起,逆著潑瓢雨水,停在她面前。
婦人惶恐的面容凝固了,少頃,她的眼珠輕輕挪動,盯著不遠處一動未動的人影。
第二片柳葉懸至空中,隨後是第三片、第四片……
於是從那天起,新河郡的人們忘記了一切。
第147章 一百四十七、幕外
隨著愈來愈多的柳葉飛往遠方,天地間仿佛流動著一縷青絲。
每個被搜魂的人都「噗通」倒地,陷入了熟睡。
暴雨和雷聲遮蔽了一切,白翎飄在半空,居然看見了裴響面前浮現的黑字:
告訴葉忘行,是非命懸一線。
裴響沉默片刻,打出一道劍氣,擊中是非的腦門。
此人像砧板上的活魚一樣,劇烈地痙攣起來,喉嚨眼發出嘶啞的「呃呃」聲。
白翎在天上扶額——好吧,讓他自己「告訴」,也算一種告訴。
葉忘行終於從行屍走肉似的狀態抽身,聚起法力,幫是非療傷。
她一邊施法,一邊疲倦地看向弟弟,目光越過他,落在葉念愉的石像上,無話可說。
許久後,葉忘行才問:「在哪發現是非的?」
裴響照著白字道:「祭壇。」
「旁邊有什麼人嗎。」
「母親的,親信們。」
「……」
不知為何,葉忘行忽然停手了。
是非在她的救治下,勉強吊回一口氣,就指著她的靈力續命。
但這股靈力沒持續多久便斷了,是非仍處於瀕死狀態,發出含混不清的呻.吟,乞求葉忘行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