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說那時都算肌膚相親了,兩人應該進一步坦誠相對才是。
可他們不知吃錯了什麼藥,現在要親眼目睹,竟都難以邁過這道坎兒,沒一個人敢看對方。
白翎忍得難受,大聲埋怨道:「好端端的,說這幹嘛?阿響,明明在林子裡約好了的,要儀式感!要驚喜!你就不能等等嗎?而且……而且我想先說的!」
「師兄,你……你好難為我。」
裴響悶聲回話,頭髮委地,露出後頸,快和他的朱緞髮帶一個色了。
他艱難地說:「一入魔域,心中不安……不想讓師兄,還覺得要保護我……」
「啊???不是,一百年前糾結過的事兒,你怎麼現在還想不開呀!」
白翎氣得倒仰。
他倒是記得,兩人關係轉變的重要節點,就是裴響不肯再被他當小孩,一定要白翎扭轉對他的心態。
搞半天只有他白翎一個人轉了,師弟還介意著呢?
白翎有氣無力地翻個身,臉朝下攤成大字。
過了會兒,他感覺抵得慌,又翻了回來,縮吧成一團。
用物理方式強行自制不太行,白翎想到這,忽然擔心師弟。
阿響不會在整什麼笨辦法吧?
他悄悄地轉過去,不料以他的角度,從下往上、一覽無餘。
白翎哈哈笑道:「我都看見啦!」
裴響:「!!!」
白翎一時不甚,樂出了聲。裴響驚覺他的視線,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忽然閃身到白翎面前,把他一整團抄了起來,踹門進了臥室。
白翎嚇得亂叫:「等等等一下你要幹嘛?!阿響這裡是魔域啊這裡是師兄家顧憐那癲公還在樓上!!!誒呦——咦。」
他被丟到了床上。
然後,裴響轉身就走。
幸好,諸葛悟給他們收拾客房的時候,或許是想起白翎的神級大床了。所以,不知他的狸貓侍從們怎麼做到的,用十多層鬆軟的褥子,固定成了一張軟床。
白翎陷下去又彈起來,四腳朝天。
他立即心虛地抬起腿,以作遮掩。不過,師弟只留給了他一個背影——劍修的黑衣徑直去往裡間的沐室,少頃,傳來「嘩啦啦」的水聲。
「……阿響?」
白翎一怔,高聲道,「你在潑冷水嗎?」
「熱水。」沐室里,傳出青年喑啞微沉的嗓音。
他頓了頓,說,「我們還有一個時辰。師兄……我在,放水。」
白翎:「……」
白翎鬼使神差地懂了他的意思。
或許,有可能,只是闡述一種可能性——其實他心裡也是這樣期望的。
水聲趨於平穩,因浴盆太大,裝滿需要時間。
床上的白衣青年散發凌亂,被他故作瀟灑地一拂,假裝自己經驗豐富,不足為懼。
他溜達下地,掩飾性地輕咳一聲,指節抵在唇上,軟紅滋潤的嘴襯著雪白手指,分外鮮明。
他沒好意思正對沐室門,怕被裡面人出來撞見什麼,磨蹭著走到衣櫃前。
鏨金實木的大櫃門往兩旁一拉,左邊是正經衣物,成套掛著;右邊是寬鬆的浴衣,上好的質地,華美精貴。
白翎眼睛一亮,取了一件暗紅紗混銀絲的。這顏色和師弟的髮帶接近,他一眼便相中了它。
沐室里水聲未停,白翎雖沒剛開始那樣激昂了,但等待也是磨人,片刻亦顯得漫長。
他處於不上不下的狀態,本來打算用浴袍擋一擋,但在床邊坐了會兒,忽然暗罵自己一聲。
裡面穿著衣服、外面還套浴袍,不跟顧憐穿衣服泡澡一樣傻麼?
真是為情亂智不可理喻了。
他無奈掩面,感覺自己要完。這時,裡間的水聲漸低,白翎一驚,手忙腳亂地褪去白麻道袍,再將浴衣裹上。
現在他全身上下光溜溜,就一件輕柔如無物的紗料蔽體,感覺和沒穿一樣。
白翎深吸一口氣,又彎下腰。
他一手拉攏著衣襟、按住隨便打了個結的腰帶,另一隻手拾起散落在地的道服,尋思要不還是把中衣穿回來。
恰在此刻,沐室的門開了。
劍修稍稍露出半張臉,道:「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