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銜月送飯回來,天已擦黑。
鍾五幾乎第一時間就發現了她,他也不動,在樹上歪著,看她進了院子,看她關了大門,看灶房的窗子裡現出如豆燈火,他就盯著那微弱的光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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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裡有個凳子似乎變了位置,江銜月沒有在意。
她忙了一天也不覺得累,精神滿滿地爬上了院子裡的枇杷樹。
六月初十,正是江旭的生辰。
自江生說有江旭的消息後,江銜月就盼著這一天。
娘在夢中跟她說過,當年他們種枇杷樹的時候,她偷偷在樹根處埋了一根紅線,後來又一一接在他們一家四口的手指頭上。
倘若她心中有所思有所念,只要在枇杷樹上虔誠祈禱,再動動手指,另一端的人就會聽見。
她不知道這是不是真的,但不得不說,這些年,枇杷樹就是她唯一的寄託。
她想娘親了要爬樹,盼哥哥歸家也要爬樹,可從來沒有哪一次,她像這次一樣充滿希望。
直到院子裡傳來劉氏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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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兒?月兒!」天已昏黑,劉氏一邊左顧右盼,一邊喊著江銜月的名字。
江銜月直覺不對。她不認為有什麼人是值得劉氏為她引薦的,還是用這種幸災樂禍的口吻。
她屏住呼吸,隱匿在枝葉間,與枇杷樹融為一體。
只有灶房的燈亮著,劉氏朝身後擺了擺手,悄悄進了灶房。
灶房裡空無一人。
劉氏皺眉,又往西廂房去……西廂房門上的鎖還掛著,也沒人。
「人沒回來?」有黑影貓著步子走到劉氏身後,聲音冰涼黏膩,像是蛇伸出信子,令人膽寒又噁心。
「奇了怪了,剛剛看著人朝這邊兒走的,籃子還在灶房裡擱著呢,誰知道這一會兒工夫,又去哪鬼混了。」
「是不是你瞧錯了?要不,咱去屋裡等著?這天都黑了,還怕她不回來?等她回來了,怎麼著也逃不出咱們的手心兒。」
「這倒是,你去,先去我屋裡躲著,等院子裡有動靜再出來,到時候直接把她堵到屋裡。」
「你屋子在哪,給我領個路吧,嗯?」男人一隻手挑著劉氏的下巴親上去,另一隻手從她溜薄的衣擺下鑽進去。
「哎呦~你胡鬧什麼,別動手動腳的,一會兒人回來了。」劉氏欲拒還迎,軟倒在男人身上,輕輕捶打他的肩膀。
「你還怕什麼,那軟蛋綠毛龜晚上又不回來,等你那便宜閨女回來了,看我伺候得你舒坦,說不定不用用強,她就願意了呢。」
「嗯,那往這兒走,啊~輕點……」
聲音漸遠,越發不堪入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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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銜月淚流滿面,她死死盯住灶房裡那一簇幽暗的光,狠狠咬住不停顫動的手指。
那燈火閃了閃,明明滅滅,像一束幽暗的鬼火,讓她瑟瑟發抖。
要怎麼辦呢?她頭腦發懵,看著延伸到東廂房瓦片上那根脆弱的枇杷枝幹,顫抖著往前邁去……
「唔……」
被人擒住的一剎那,江銜月大腦一片空白,她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只有如空洞般的眼眶,像泉眼一樣,不斷溢出淚水,幾乎頃刻之間,打濕鍾五的手背。
「月兒,是我。」
熟悉的清潤的聲音傳來,江銜月只覺得自己像癱瘓了一般,站不直也立不住,只有緊緊地依偎著身後的人,她才能稍稍直起來。
鍾五鬆開捂住她嘴的手,她急促地呼吸著,嘴唇張張合合,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鍾五用衣袖抹去她糊了滿臉的淚,輕聲道:「好了,沒事了。」
他聲音急切中帶著一絲溫煦,仿佛映照此刻的心田。
上一刻,憤怒、焦灼、驚懼,如雷電、爆火、寒冰,不斷在心頭翻滾……它們織就一張密密麻麻的網,寸寸收緊,勒得他心頭滴血。
直至擁她入懷的此刻,才漸漸平息。可心依舊怦怦怦跳得厲害,那種焦躁像是要一股腦湧出來一般,他急需做些什麼,來拭去她臉上的淚跡,撫平他心中的褶痕。
「還站得住嗎?」鍾五低聲問。
江銜月無聲點頭,她不敢說話也說不出話來,心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那在這兒等一會兒,三百,不,兩百息。別怕,我很快回來。」
他用力地擁了她一下,將她安置在三根粗壯的枝幹中間,還是不放心,「扶好,別往房頂上去,上面有青苔,滑得很。」=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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