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尹可是弄錯了?莫不是……」威遠伯餘光盯著一言不發的楚蒿。
這個死丫頭竟然直接把京兆府的人弄了過來。
「伯爺,您盯著楚仵作做甚?這和她有何關係?」孟修遠疑惑,他頓了頓,忽而想起什麼,「哦,還是有些關係的,多虧有楚仵作幫忙,在水雲樓挖出的死者屍骨上發現了一種晴山藍的藍鈴花。此花僅種植於京郊南面運河旁的一個小莊子中,帶人搜查莊子後,當場抓獲了男子十一人,解救女子四十四人。四十四個女子均是良家,被人拐帶囚禁,供人玩樂。莊子的主人便是伯夫人的遠房堂弟,他已招了,莊子實為伯爺您所建所開,且帳本就存放於伯府中。」
「這實在是冤枉啊。」威遠伯滿臉惶恐,「這家中親戚眾多,我管也管不過來,我那小堂舅子大約是借了伯府的名頭在外邊為非作歹,真不關我的事啊。少尹若要查,儘管來查,伯府上下必無人會阻攔。」
孟修遠從手下手中接過一沓帳本,「何必再搜,帳本不就在此嗎?」
威遠伯鼻翼翁動,呼吸變得急促不穩,眼睛死死的盯著孟修遠手中的帳本。
明明全都讓人燒了,他到底哪來的?
孟修遠繼續道:「伯爺以為讓人燒了書房就萬事無憂了。在伯爺讓人點火燒屋前,我便親自潛入了伯府書房,找到了這些帳本,燒掉的都是偽造的假貨。對了,把人帶上來。」
京兆府的衙役像拎小雞仔一樣,將一個人形物扔在了絲毯上。
「伯爺......小的無能。」人形物緩緩抬起頭,眼窩青紫,鼻血從下頜滴落,弄髒了昂貴的絲毯,「實......在是.......」
「老二,你.......怎麼變成這樣了?」大管家被駭地一激靈,不敢相信眼前鼻青臉腫的人是自己的二弟——威遠伯府的二管家。
二管家頂著一臉腫脹,動了動嘴唇,扯到了傷口,噓了口涼氣,顫顫巍巍道:「弟弟我剛.......想燒帳本,就被這位......嗯.......官爺給拖了出去,被他們給打成了這樣。」
他和兄長一個燒外邊一個燒裡邊,偏偏自己這麼倒霉,被京兆府的衙役一頓胖揍,現在想來依舊忍不住瑟瑟發抖。
威遠伯抬頭雙目,仰望著正堂屋頂精雕玉琢的天花,長吸一口氣。
天不眷他,京兆府有帳本在手,大局已定。
「孟少尹要如何?」他問。
孟修遠道:「府尹大人已入宮向陛下請旨,請伯爺隨在下前去京兆府。」
話音剛落,兩個勁裝結束的衙役一左一右制住了威遠伯,當場便要押走。
楚蒿走到孟修遠身前,拱手道:「可否請少尹稍等片刻,卑職還有話同威遠伯說。」
孟修遠點點頭。
楚蒿一步一步走近,俯視著威遠伯,眸光冰冷。
「英明一世,竟栽在了你這個死丫頭身上,若再有一次,我必會慎之又慎,一個不留。」威遠伯看到她,臉部的肌肉陡然繃緊,眼底凝著壓抑的恨意。
「伯爺須知,你有今日皆是咎由自取,就算沒有我,遲早也會有別的仵作驗出水雲樓屍骨上的鈴蘭花,你逃不掉這一劫。」說完,她轉身便欲走。
「你以為你能置身事外,你可是我的女兒!」威遠伯嘶吼道。
楚蒿頓住了腳步,攥緊了拳頭,手心的紙頁被攥出了褶皺。
「有件事我剛剛沒說實話。我娘當年的確生下了一個女兒,但因孕中憂心失蹤的丈夫,未等足月她便發動了,難產生下的女兒剛落地就沒了氣息。因為我娘有產後血崩的跡象,我祖父祖母怕她接受不了撐不住,去善堂抱來了我,我終身感念他們的收養之恩。所以,伯爺你聽明白了嗎?我不是你的女兒,我只是我娘的女兒。」
她回頭諷刺一笑,光影搖曳,光斑落在她面上,忽明忽暗。
「按律,家有深恨死仇,夫婦便可義絕。我今日便替我娘休掉伯爺這個冷血的殺妻之徒,從此陰曹地府間,我娘也不必見你這個絕情負心之人了。」
楚蒿右手一揚,一張皺巴巴的紙頁飛起,慢慢落在威遠伯面前。素白的紙頁上,他只能看見打頭的碩大的「休書」二字。
威遠伯死死盯著地上的休書,五官擰成一團,整張臉說不清的扭曲怪異,掙扎著就要去夠。
「少尹,卑職要說的都說完了。」楚蒿對孟修遠恭敬道。
孟修遠揮手,衙役摁著又哭又笑的威遠伯出了正堂。
然後,孟修遠朝周遭拱手致歉:「京兆府辦案,有所叨擾,煩請各位擔待。」
又專門對沈鴻影道:「請殿下恕罪。」
沈鴻影道:「師兄公事在身,還是早回京兆府去吧。」
張月盈聞言一愣,暗暗吐槽,京兆府的孟少尹竟然是他的師兄,果然不愧是皇子,就算再邊緣,這人脈關係果然是一般人怎麼也比不了的。